029 端慧(一)(1 / 2)

聖旨傳遍六宮的時候,便是說因嘉貴人有孕,晉封為嘉嬪。阿箬因在養心殿照顧嘉嬪有功,又能柔順侍上,封為慎常在。

皇後看著聖旨隻是一笑,向陪坐一旁賞花的慧貴妃道:“不承想這個丫頭這麼有出息。”

慧貴妃微微有些不悅:“祖製宮女冊封要從官女子起,她倒好,一步登天了。”

“那不是也要有妹妹抬舉麼?”皇後折下一朵暗紅瑞香花別在衣襟上,“阿箬的阿瑪在妹妹的父親麾下做事,聽說頗有才幹,他的女兒在宮裏能不格外伶俐麼?一個眼錯沒看見,就被皇上調到了禦前伺候,指不定怎麼伸著胳膊撲棱著翅膀在皇上麵前飛呢。祖製也是從前的皇上定的,如今的皇上改一改,也沒什麼了不得。”

慧貴妃替皇後正了正衣襟上的瑞香花,狠狠掐下一片多餘的花葉:“再怎麼會撲棱,也不過是一個常在,臣妾不信她還能飛上了天去。真要不識好歹,翅膀是怎麼安上去的,就怎麼給她卸下來。”

皇後微微一笑,拈過一朵瑞香遞到慧貴妃手中,笑道:“古語雲瑞香花,始緣一比丘,晝寢磐石上,夢中聞花香酷烈,及覺求得之,謂為花中祥瑞,遂名瑞香。有這樣祥瑞的花在手,妹妹已然是勝券在握,不必做無謂的擔心了。咱們還是花點心思,將怡嬪的後事料理妥當,也讓皇上可以稍稍安慰吧。”

次日麵見太後的時候,皇後將怡嬪身前死後所有事一一敘述,無不詳盡。太後倚在暖閣的榻上,伸手撫摸著青瓷美人觚裏插著的幾枝新開的粉紫色丁香花:“皇後看看,福珈替哀家插的這一盆丁香花,如何啊?”

皇後正回稟宮中事宜,突然聽得太後這一句,忙賠笑道:“福姑姑伺候太後多年,深知太後心意,這盆丁香花一定很合太後的心意。”

太後微微搖頭,淡淡道:“福珈,拿剪子來。”

福珈奉上銀剪子,太後剪去多餘的幾枝,道:“如今看著便清爽多了。”

皇後忙道:“兒臣的眼力遠不及皇額娘,所以竟看不出來那幾枝花枝多餘。”

太後淡淡一笑:“皇後,你知道本宮為什麼喜歡這盆丁香花麼?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丁香花開二色,有紫有白,就好比宮中有人得寵高興,便有人失寵傷心。這次的事玫貴人痛失胎兒,怡嬪母子俱亡,便連嫻貴人也受了責罰幽禁在延禧宮中。可是這邊傷心欲絕,那邊慎常在就躍上龍門,一朝得寵。嘉嬪也身懷龍種,備受尊崇。但皇後你有沒有想過,如此一來,宮中就失卻了平衡之道了。”

皇後忙躬身道:“兒臣恭聽皇額娘教訓。”

太後和顏悅色道:“嘉嬪有喜自然是值得高興,玫貴人失子也的確讓人傷心。嫻貴人固然被幽禁,但慧貴妃一直未再得到寵愛,被皇上冷落。這個中的平衡之道,皇後你要好好掂量掂量。”

皇後眼中淩波微動,道:“兒臣會向皇上建議,晉封玫貴人為玫嬪稍作安慰。至於慧貴妃,她位分已高,不宜即刻再進封,兒臣會安排慧貴妃再度侍寢,以免嘉嬪有孕不便伺候,讓皇上備感寂寞。”

太後微笑道:“皇後能如此,哀家很是欣慰。”她話鋒突然一轉:“但是海貴人無錯卻與嫻貴人一同幽禁,而嫻貴人罪孽深重,僅僅得此責罰,哀家實在是為兩位枉死的皇孫感到可惜。皇後,這些話你便替哀家告訴皇上吧。”

皇後略露為難之色,道:“回稟皇額娘,不是臣妾不敢告訴皇上,但隻怕皇上一時心軟,顧念舊情……”

太後語氣森冷,與外頭的明麗春色毫不相符,隻道:“皇上固然顧念舊情,但哀家的皇孫也不能白白枉死。那就傳哀家的旨意,嫻貴人烏拉那拉氏謀害皇嗣,罪無可恕,著廢為庶人,終身幽居冷宮。哀家倒要看看,哀家要她生不如死,誰敢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