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已經接近10點。本以為珍珍一定已經睡了,可回到家裏一看,見客廳裏正亮著燈,珍珍失神地坐在沙發的一角。電視機是關著的,屋子裏寂靜極了。我覺得奇怪,就問:“怎麼還沒睡?”
珍珍對我視若無睹,仍舊失神地坐著。我以為是我的冷落讓她生氣了,便抱歉地一笑,說:“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今晚去看了一下李主任,陪他說了一會兒話,沒想到一說就說到這麼晚。”
珍珍幽幽地歎了口氣,並不接我的話,而是獨自起身,走到陽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是納悶,又追到陽台上,問:“珍珍,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珍珍淡淡地應了一句,仍舊站在陽台上望著窗外出神。
我想,一定是有什麼事,她才會變成這樣。若是在以前,哪怕是昨天,我每次回來,她都是怯怯地看著我的臉色,如果我的臉色好,她就會主動跟我搭訕幾句,如果我的臉色不好,她隻輕輕地說一聲“你回來”,然後就不敢做聲。今天這是怎麼了?我連續主動問她幾句話,她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想,一定是一直以來我對她的態度生硬冷漠,這才導致她如此冷漠地對待我,便自嘲地笑笑,說:“珍珍,對不起,以前是我的態度不好,我不該對你那樣。”
珍珍仍不做聲。但我看到她的身子在顫動,一隻手還抬了起來,是在抹眼淚。我不安地說:“珍珍,我錯了,今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跟我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是不是付強批評你了?”
珍珍輕輕搖了搖頭,並低聲啜泣起來。我嚇了一跳,靠近她,摟著她的腰,想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寬容了她。誰知她輕輕扭動了一下,擺脫我的摟抱。我從未見過珍珍生氣,頂多是我生氣時,她坐在一旁跟著生悶氣,一旦我消氣了,她也馬上變得溫柔起來,對我百般依從。而今天她的舉止很令我不解,我隻得垂下不安分的手,站在她身邊,看著她。
珍珍歎了口氣,說:“喜生,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我嚇了一跳,馬上在腦子裏快速地回想著,她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結婚紀念日?那就更不是了。難道會是別的什麼特別的日子嗎?我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得繼續看著她,期待她給出準確答案。
“今天是我爸的60歲壽辰。”
我怔了一下。珍珍此前的確跟我提過這事,說這天會請好多親戚朋友前去賀壽,希望我也能參加。按照習俗,作為賈家唯一的乘龍快婿,我理應參加泰山大人壽辰,並作為主要的承辦方來操辦壽宴。可我當時隻是“嗯”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並顯出不耐煩的態度。沒想到,這一天真正來臨,我卻早已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女婿不參加嶽父的壽辰,這對珍珍、對嶽父母全家,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打擊?參加壽宴的親朋好友又會怎樣看?我怔了半晌,這對緩過神來,向珍珍連聲道歉:“對不起,珍珍,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是把這事給忘了。要麼我這就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向他們道歉!”
“不用了。”珍珍幽幽地說,“親友們走後,我已經跟爸爸媽媽說了我們的事。媽媽說,既然過不下去,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高喜生,我不想拖累你,我們還是……離婚吧。”
這話若是從我的嘴裏說出,我肯定會很淡定。或者若是在今天晚上之前說出,我也會覺得很正常,並且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跟李誌安聊過之後,我已經徹底想通,決心拋棄從前的種種俗念,珍惜這份感情,跟珍珍好好過下去,一直到老,不離不棄。可是,珍珍卻提出要離婚,不給我這個機會了,我如何承受得了?我先是吃了一驚,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到她冰冷的表情,我相信她並不是在跟我兒戲,也不是說什麼氣話,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