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0年哥本哈根的聯合國婦女大會上,公布了一份驚人的統計資料,該資料表明,女性承擔了世界上三分之二至四分之三的工作量,但隻得到全世界十分之一的收入,百分之一的財產。這百分之一的財產中的一部分還隻不過是男性所有權的假麵具,為了逃稅而已。(French, 30)女性的工作量與男性相比之所以如此之大,是因為無酬的家務勞動也被計算在內了。針對男性不分擔家務勞動這一現實,女性主義提出了工作不平等的雙重負擔理論,該理論認為:女性總是受到家務的拖累,不得不在工作家庭中選擇一樣,男性則不必。男性隻做20%的家務。如此計算下來,女性的一周勞動時間比男性多21小時(美國)。(Kourany, et al., 167)
在傳統的男權製社會中,一個對女性最不公正的現象就是女性的勞動(家務和養育)沒有被國內生產總值計算在內。女性沒有被計入勞動力,因為她們的勞動沒有報酬,或者是因為男性拿走了她們的報酬,或者是她們的工作不被當作工作。(French, 32)女人做著有酬和無酬的雙重工作,男人卻隻做一份家外的有酬工作。女人的家務勞動和養育孩子的工作不被承認為勞動。男女兩性的文化和曆史經驗是如此不同,原因就在於這種性別化的勞動分工。有酬工作屬於公領域;無酬工作(家務)屬於私領域。
在我國,雖然從幾乎所有重要的社會統計指標上看,城鄉差異都超過性別差異,但是在家務勞動問題上,性別差異卻實實在在地超過了城鄉差異。
看,在城市家庭中,除了買糧、買煤換煤氣和輔導孩子功課三項之外,各項家務勞動的主要承擔者都是女性超過男性;在農村家庭中,男性是主要承擔者的家務勞動隻有喂牛馬一項。
顯示,在做飯、洗碗、洗衣服、打掃衛生、照料孩子等項家務中,女性為主是普遍現象,男性隻參與一些日常購物的活動;在輔導子女功課方麵接近或超過半數;盡管在少量家務勞動重活方麵倒是以男性為主的。
朱愛嵐在對中國農村的調查中也發現,“男性很少從事家務勞動。許多人談到,認為他們可能從事家務勞動的這一想法是可笑的。”(朱愛嵐,34)總之,在我國農村,家務主要還是女人的事,男人做一份工、女人做兩份工是普遍現象。與傳統社會相比,女人在參加社會生產勞動方麵已經追上了男人,男人卻並沒有在參加家務勞動方麵追上女人。
後村調查設計了一個關於家務勞動分工的問題,主要是問家務事由誰做,妻子每天大約用多少時間做家務?丈夫幫不幫助做家務,每天大約用多少時間?從後村調查的結果來看,家務勞動分工模式大約有三種,一種是女人獨立承擔家務,一種是男人能夠分擔部分家務,還有一種是夫妻之外的其他人做家務。
女人獨立承擔全部家務勞動的事例有:
芬:家務都是我幹。他一點兒也不動手。如果我走親戚回娘家,中午不回家,他就去婆婆那裏吃飯。要是婆婆也不在家,他就自己做飯,做得跟豬食一樣,也不洗碗、刷碗,擺在屋裏招蒼蠅。
菊:家務活不分工,都是俺做。丈夫隻會吃。除了吃,什麼也不會。家務事不少,還要看孩子,做飯,打掃衛生,洗衣服,一天到晚沒閑時候。
俊:家務都是俺幹。洗衣,做飯,幹活,帶孩子,都是俺幹。他什麼也不管。
秀:身體不好,但家務還是我幹。老爺們兒哪有幹家務的?老娘們兒不幹,老爺們兒才幹家務。這也讓人笑話。
榮:家務我一個人幹。有次母親病,我走了幾天,等回家時,發現他把家裏所有能用的碗都用遍了,全堆在鍋裏等我回來洗。衣服也穿臭了,扔得到處都是。
新:家務都是我幹。有時候兩人一起下地幹活,幹一樣的活,回家他往炕上一躺,我還得做飯伺候他。吃完飯,他又是一躺,俺收拾完家務,就下地幹活。等俺幹了半天活,他才睡醒下地。這些年都是這樣。
國:家務都是我做。
樹:做飯、掃地,洗衣,喂豬,喂牛,和煤泥(用來燒火取暖的),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女的幹,男的哪管這個。
喜:家務以前是婆婆幹。現在主要是我幹。丈夫不管。
華:家務都是我幹。
星:除一般的家務活,還養了四隻鴨子、一頭豬,一頭牛。一天到晚,伺候了人,伺候這些個活口(方言,指吃東西的活物,貶義——作者注),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家裏的活他不管。
燈:家務主要是我和婆婆幹。
永:我不在家時,婆婆幹得挺歡;我一回來,婆婆就炕頭上一坐當起奶奶來,光等我去上供。我要心情好就幹點,心情不好就回娘家。他對家務從來不動手。現在在家裏吃飯,一碗飯吃完了,想吃下一碗,不是把空碗遞我,就是遞給他娘給他盛飯。你給他盛好飯,他連頭也不抬一下,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