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降清始末(7)(1 / 1)

隨後美婦又問起承疇家眷,知承疇上有老母,下有妻妾子女,她卻佯作淒惶的情狀,一雙俏眼,含淚兩眶,頓令承疇思家心動,不由的酸楚起來。那美婦又設詞勸慰,隨即提起玉壺,令承疇喝飲。承疇此時,已覺口渴,又被她美色所迷,便張開嘴喝了數口,把味一辨,乃是參湯。美婦知已入彀,索性與他暢說道:“我是清朝皇帝的妃子,特憐將軍而來。將軍今日死,於國無益,於家有害。”承疇道:“除死以外,尚有何法?難道真個降清不成?”美婦道:“實告將軍,我家皇帝,並不是要明室江山,所以屢次投書,與明議和,怎奈明帝輕信邪言,屢與此地反對,因此,常要打仗。今請將軍暫時降順,為我家皇帝主持和議,兩下息爭,一麵請將軍作一密書,報知明帝,說是身在滿洲,心在本國。現在明朝內亂相尋,聞知將軍為國調停,斷不至與將軍家屬為難。那時家也保了,國也報了,將來兩國議和,將軍在此固可,回國亦可,豈不是兩全之計麼?”這一席話,說得承疇心悅誠服,不由的歎息道:“語非不是,但不知汝家皇帝,肯容我這般舉動否?”美婦道:“這事包管在我身上。”言至此,複提起玉壺,與承疇喝了數口,令承疇說一允字,遂嫣然一笑,分花拂柳的出去。看官!你道這美婦是何人?便是太宗最寵愛的莊妃。因聞承疇不肯投降,她竟在太宗前,作一自薦的毛生,不料她竟勸降承疇,立了一個大大的功勞。

《清史演義》這個記述,在民間廣泛流傳。我寫作此書時,審閱有關洪承疇降清的所有能看到的史料,絕無“演義”中記述的這些內容。“演義”屬小說類,情節可以根據作者愛憎進行編造,本不足信。顯然,這些編述的目的,在貶低洪承疇和貶損莊妃。

事實上,莊妃是不可能獨自一人去看望洪承疇的,起碼會有宮女隨從;而且,沈陽的清宮院落不是很大,皇太極住的清寧宮,與莊妃所住宮室在一個院落,莊妃的一舉一動其他嬪妃也能看得到。皇太極為顧及自己的顏麵,也不會同意莊妃去用“美人計”說降洪承疇,這是一般常識。況且,《清史演義》在講這個內容的第一句話就是:“原來洪承疇人本剛正,隻是有一樁好色的奇癖。”這話自然是醜化洪承疇的。實際上,洪承疇在個人生活上很遵守儒家道德,並沒有什麼風流之舉。莊妃說降洪承疇未必是曆史事實。但莊妃聰明賢慧,為皇太極出了勸降洪承疇的主意,倒還是有可能的。

張存仁等早年降清的漢臣,對招降洪承疇的確比較熱心。到四月初,都察院參政張存仁即上奏道:

今鬆錦既破……明國將帥有不人人破膽,處處惶懼者乎。臣觀洪承疇欣欣自得,僥幸再生,是能審天時,達世務,仰慕皇上為天授福德之真主。……洪承疇既幸得生,必思效用於我國,似不宜久加拘禁,應速令薙發,酌加任用,使明國之主,聞之寒心;在廷文臣,聞之奪氣。蓋皇上特為文臣之歸順者開一生路也,且洪承疇身係書生,養於我國,譬如孤羊在檻阱之中,蠅飛無百步之力耳,縱之何所能,禁之何所用,此恩養之不宜薄者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