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節音樂課很圓滿地完成。上級領導和學校領導都對張咪很滿意,聽課的外校老師也很佩服。蕭笠幾個在這節課上不但絕對老實,還絕對賣力氣地配合張咪。
其後一連兩節音樂課,張咪很緊張卻又很興奮地等著蕭笠們的惡作劇,說心裏話她感到很有趣。這些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子,搖搖晃晃地自稱“男子漢”,見了她卻不得不叫一聲“老師”。張咪每聽到一聲“老師”時心裏就有幾分得意。
可是兩三節課過去了,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張咪倒先沉不住氣了,將蕭笠和蘇飛一起找來問。
“你們怎麼不實施計劃了?”
“不想了。”蕭笠說。
“我們已決定不再和你搗蛋。我們以前太欠考慮,隻為有趣,忘了認真為你想一想。真是很抱歉。”蘇飛說,語氣很認真,不像虛托也不像玩笑。
張咪竟感到有些失望,她知道他們的決定不會改變了,又有些放心。她低低說:
“謝謝了。”
張咪又說:“也謝謝你們在那節課上協助我。”
這次他倆說:“不用謝。我們見你能給領導好印象,我們也很高興。”
張咪笑了,說:“錯了!我不是為了給領導好印象才那麼賣力氣地講那節課,也不是為了領導才怕你們出我的醜。”
蕭笠和蘇飛都看出張咪不是在裝假,便都鬧了個不明所以。張咪也不解釋,送他們出來。他們出來後有一種六神無主的感覺,身為“男子漢”,說出的話便不能改口,以後是不能再對她惡作劇了。可是除了惡作劇,還能為她做點什麼呢?
蕭笠看一看蘇飛,“狼”看一看“狽”,“狽”說:
“張咪老師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愛。”
是那一個消息讓蕭笠們一下子認為他們為張咪所做的,包括惡作劇在內都不值得。
那天一個同學講黃昏時在校後的小樹林旁,看見張咪和校長的公子在一起。校長的公子是個高考落榜的“大學漏子”,在師範的校辦工廠幹了一年後,鬼知道是怎麼竟成了校辦工廠的廠長。他當廠長一年就將校辦工廠搞得奄奄一息,但他私人卻撈足了腰包。
蕭笠一聽就瞪大了眼睛:“什麼?你說張咪和‘那貨’在一起?”
全校都知道校長的這位公子,大家提起他來稱之為“那貨”。
“我親眼見的,還能有假?”
“張咪和‘那貨’在一起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
蕭笠被反問得呆了呆:“你……沒聽聽他們在談什麼?”
“笑話!非禮勿聽非禮勿視,我一眼也沒多看扭頭就走了。”
蕭笠們蔫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美如春花的張咪會和“那貨”談戀愛。無論在誰的眼裏,“那貨”都沒有一點兒可取之處,如果張咪是看上了他是校長的公子和有幾個昧心錢,那麼她就成了一個勢利和貪財的姑娘。她的形象在蕭笠們眼裏一落千丈。
就像一直珍惜的寶玉忽然間卻發現原來隻不過是一塊頑石。
音樂課,蕭笠們無精打采得讓張咪也覺得異常了,但張咪這次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向生機勃勃的蕭笠們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蔫。
原先他們的眼光在惡作劇時也帶著一種友好,現在那眼光卻是蔫蔫中有一種淡漠。張咪真的不明白這淡漠是為了什麼,但每次上課她都能感覺到這淡漠是為了她。幾節課過去,她感到有些委屈,她本來漸漸地已經有些喜歡這幾個男孩了,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淡漠讓她受不了,可他們那淡漠的眼神又讓她沒有勇氣向他們問個究竟。就這樣直到幾個星期後她不再教他們音樂課而被調到後勤處做樂器管理員。
張咪的職務變動讓蕭笠們心裏迷惑起來。因為既然她和校長的公子談戀愛,那又怎麼會被免去音樂課教師職務而調到後勤處去做一個樂器管理員呢?要知道這種“刺配滄州”的事情隻會發生在那些不管什麼原因而惹惱了學校當局的人的身上。
蕭笠對蘇飛說應該慎重地調查一下。
結果很快調查出來,是從一些教師的嘴裏聽到的。原來事情的真相是張咪堅決拒絕了校長公子的追求,而換成了“刺配滄州”。
那次校後小樹林旁,是校長的公子死皮賴臉地約張咪出來談一談,張咪在那一次談話中堅決地拒絕了他。而蕭笠們冤枉她了。
“我們真該死!她在拒絕了‘那貨’之後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而我們在她很困難時卻冤枉了她,那麼冷漠地對待她。我們是一群笨蛋!”蕭笠說。
“校長和他的‘那貨’是混蛋!”蘇飛說。
蕭笠說:“我們去看她吧,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