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咪欣賞著他的可憐相,放過他,又叫起了蘇飛。她踮著腳尖馬尾巴一顛一顛地得意地擦去蕭笠唱的這一段,又換上一段節奏極快、高低音密集錯落的極不協和的音程,蘇飛還沒唱額上已冒了汗。
在比對蕭笠更為熱烈的嘩笑聲中,蘇飛好容易唱完,一派落魄。這下看上去,蕭笠和蘇飛可真是“狼狽”了。
張咪得意地淺笑,也不再多說什麼,擦去譜子正式上課。
這一節課的秩序格外地好。
蕭笠實在沒有料到他們竟會被稚氣可愛的小老師不動聲色地反擊得一敗塗地。他們不甘心地絞盡腦汁醞釀著下一步計劃。
機會很快來了。那天張咪來教室,通知大家做一下準備,下節音樂課上級和學校領導還有附近中學的音樂教師要來聽課。
這個消息讓蕭笠幾個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地振作起來,幾個家夥聚在一起很快製訂出了方案。大家對那方案實施後的憧憬是:讓張咪哭鼻子。
隻是在好容易將方案的每一個具體的細節都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後,蘇飛卻期期艾艾地說:“這樣做……會不會很嚴重……如果隻是哭鼻子倒沒什麼,可要是她受不了……”
蕭笠幾個被蘇飛的話說得立刻很灰心,其實他們雖然搗蛋、惡作劇,可誰也不想真的傷害她。他們隻想在她身上輕輕地搗一搗蛋,惹她小小地發一下怒,看一看,有趣。他們自己也知道是因為喜歡她,才有這樣的興致。
但這機會太難得了。他們被她擊得一敗塗地,要想重新崛起也不是容易的事。這機會能放過嗎?
一連幾天。他們仍然決定不了是否實施他們的方案。但音樂課的前一天,卻是張咪讓他們從在男子漢的“尊嚴”和“仁慈”間徘徊的困境中解脫出來。
那天張咪將蕭笠找了去。
這一次張咪很友好,請蕭笠坐,又給他倒了杯水,才開講話。
“蕭笠,我猜你們一定計劃好了音樂課上出我的醜。”張咪說時語緩氣和卻不容置疑。
蕭笠心裏一動,說:“是。我就知道得有叛徒來向你告密。”
張咪笑了,說:“錯了!這次沒人告密。”
蕭笠看一看張咪的神色,相信她的話,說:“那麼是你很聰明。”
張咪很得意地點一點頭:“我真是猜到的。你們幾個挺有趣。不過,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蕭笠已經沒有什麼信心了,計劃已經被人家看破了還有什麼意思?他垂著頭說:“答應。”
張咪說:“我還沒有說出請求你怎麼就隨便答應?”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讓我們放棄計劃。你這麼客氣,我怎麼會不答應?”
張咪說:“錯了!我不是讓你們放棄計劃,是讓你們推遲計劃。”
“推遲?”輪到蕭笠不明白了。
“你們的計劃下次再實施吧。這一次,有人聽我課,你們別出我的醜,好嗎?”
“好……的。”
蕭笠做夢也沒想到張咪的請求會是這樣。他看著張咪,驚愕得糊塗,天底下竟有不要求學生取消惡作劇而隻要求推遲的老師。
張咪笑吟吟地也看著他,那形象其實更像是他的同學。
蕭笠回去將此行講給蘇飛幾個人時,大家都感到奇怪。琢磨了好久,蘇飛說:“隻能歸結為她很聰明,她認定我們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她才不要求‘取消’而要求‘推遲’,她也許想如果要求我們‘取消’我們不會答應,而客氣地要求我們‘推遲’,確實是很難拒絕的。”
蕭笠忽然感到索然無味,說:“她會不會以為我們幾個很壞?”
此話一出大家都感到索然無味了。其實,他們當初的所謂“狼狽計劃”隻不過是想接近她,哪怕是去惹她批評。他們上這麼多年學,還從沒遇到過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老師,而且還那麼幼稚可愛。他們對她有興趣,比對女同學更有興趣。
羿紅來找他們,很嚴肅地要他們“不準在音樂課搗蛋!”
別看蕭笠等敢在張咪麵前惡作劇,對羿紅可很服貼,這是羿紅兩年多與他們“鬥爭”的成果。蕭笠答應了,又補問一句:
“是張咪讓你來的?”
“不是。我猜你們準會在有人聽她課時大搗一番,機會難得嘛!可是你們知道不知道,張咪老師剛畢業,現在是在實習期,這節音樂課關係著她將來的定級和評職稱!你們大概也不是真想讓你們很喜愛的老師的切身利益受到嚴重損害吧?”
蕭笠幾個連連點頭。這就是他們服貼羿紅的地方,他們在張咪的課上搗蛋,卻被羿紅一眼看穿他們其實是因為喜歡這個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