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擴紅女江心劫難 女共黨南昌就義 (2 / 3)

宋美齡岔開話頭說:達令,我想去看一看端納先生,這兩日他的病情愈來愈重了,也許把這喜訊告訴他,他也會同樣高興的。

蔣介石說:好吧,那我也去。

端納,在蔣介石和宋美齡的政治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端納性格溫和如水,為人淡泊,他自己曾稱:我視名利如浮雲。

蔣介石和宋美齡把剿滅赤匪於湘江兩岸的消息傳達給端納,但這種興奮之情又能在他們的心中持續多久呢?

汪芳失去了和王偉的聯係,這使她坐臥不安,心神不寧。她一心想掙脫家庭的桎梏,沒想到組織又讓她留了下來。在那些日子裏,她不僅思念王偉,更吸引她的是蘇區。她從沒去過蘇區,但蘇區在她的想象裏,是那麼美好和神聖。蘇區的天空是多麼的晴朗,那裏有一群自由的男女,為了追求建立新的國家,在忙碌在奮鬥。可這一切卻距她是那麼的遙遠,仿佛是一種夢境。這種夢境頃刻間就被擊碎了。

她和王偉失去聯係不久,整個南昌行營裏都在傳著一條消息:赤匪已離開蘇區,西征遠逃。

汪芳馬上明白了王偉一直沒有和她聯係的原因。王偉也一定在西征的隊伍中。

很快南昌行營裏便緊張了起來,各種明碼和密碼的電報雪片似地飛進了南昌行營,有關紅軍的消息一起彙集到了蔣介石的案頭。那幾天汪芳的心情緊張而又興奮,她想紅軍一定要有重大行動了。可眼前的事實使她很快又冷靜了下來,蔣介石調兵遣將,布兵湘江,想一舉殲滅紅軍於該地。這些電報大都是經過她的手傳發出去的,她真希望這些電報下麵的部隊都沒有收到,讓紅軍的部隊順利過江。同時她也希望紅軍能得到蔣介石調兵遣將的消息,要麼改道,要麼有所準備。

她和王偉失去聯係後,在心裏一遍遍喃喃著:王偉快些和我聯係吧,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你。隻要條件允許,她就拚命地發信號,和王偉聯係。那是她和王偉分手後,他們相互約定的聯絡信號。她真的希望,突然能聽到王偉傳過來的信號。她對王偉的信號太熟悉了,以前,她一聽到王偉的呼叫,心裏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馬上按動報鍵告訴王偉:密碼已收到,請繼續。王偉也接到了她的信號。於是,更流暢和清脆的電波之聲一直流進了她的心裏。王偉此時,仿佛不是在遙遠的蘇區,而是就在她的眼前和她聊天,心裏的思念之情便不可遏止地流瀉出來。然而,汪芳明白這種時候不是他們相互傾吐思念的時候,他們在完成一種任務。王偉總是向她傳達一種命令,命令她把敵人的情報傳出去,在這之前,她早就寫好了近期敵人的情況,並譯好。王偉一經接收到她的信號,她馬上把這一消息傳過去。

王偉收到消息後,也從不拖泥帶水,隻在電波裏告訴她,消息已收到,立即中斷聯係。有時王偉也會在電波裏告訴她:想你、多謝了、祝我們勝利等簡短的詞句。她也會不失時機地告訴王偉:我也想你,想念蘇區。

這種簡單的問候,現在也已經消失了。汪芳一坐在發報機前,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惘然和失落。她清楚,王偉是不會忘記她的,隻要一有機會就會和她聯係的,給她命令。此時,她覺得自己有許多許多話要對王偉說。有思念,但更重要的還是敵情。

於是,她發瘋似的尋呼著王偉,她一遍遍敲擊著他們之間的密碼,一遍遍尋找著王偉的蹤跡。

汪芳做這一切的時候,並不能那麼隨心所欲,電報室裏總在晃蕩著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姓楊,是個參謀,有很白的一張臉,還有一雙陰鬱的目光。這些密電大都是經過他的手送到蔣介石的案頭。蔣介石起草的密電也是經過他的手譯好,送到電報室。

更多的時間,這個像怪人一樣的楊參謀,總會停留在汪芳的身後。汪芳剛來的時候,這個楊參謀就用一種很怪的目光打量著汪芳,給汪芳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不說話,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鼻息和身上散發出的氣味。

有時楊參謀會伸出手,摸一摸汪芳的發梢,捏一捏她的領口。漸漸地,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但也不好挑明說破,任他在她周圍徘徊。

楊參謀有時會借故來到她的宿舍,給她捎來一束花或者別的什麼,然後站一會兒,摸摸她的衣角,捏一捏她的辮梢便又走了。他剛一走,她便迫不急待地把他送來的東西扔出去。他不管她扔不扔,總是更多地出現在她的身邊,這多少影響了汪芳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好說什麼,他並沒做出格的事情,她隻好忍耐著。

汪芳每次接受到任務,發送電報,楊參謀更是盡責盡職地守候在她的身邊,直到把電報發完,接收的一方又複述一遍,江芳才籲口氣。她知道,這時他才會離開她的身邊。離開的同時,他拿走譯好的電文,然後銷毀。汪芳對楊參謀的這種行為,並沒有在意,因為這是他的工作。汪芳在發電報時,已經記住了電文的大概內容,然後她趁他不備,和王偉聯係上,把敵人的消息傳遞過去。

有一次,楊參謀約她去參加一個舞會,在蔣介石的行營裏,舉行這種舞會的機會很多,汪芳想回絕,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舞會上,他一直在和她跳舞。剛開始他一句話也不說,她也不說。後來他說:汪小姐你真漂亮。這是她聽到他為數不多的幾句話。汪芳沒說什麼。她並沒有多想。舞會之後,他送她回宿舍,在暗角裏突然抱住了她。她掙紮著。他強行地吻了她,她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嘴裏叨念著:你……你……

他鎮定了下來,微笑著說:汪小姐的脾氣還滿大的。說完,他轉身便消失在暗影裏。

她佇立在那裏好半晌,才向宿舍走去。進了宿舍,沒有開燈,便一頭紮在床上,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洶湧著流了出來。她想到了王偉,思念之情更加強烈起來。

第2天,她又見到了他。他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仍然在電報室裏來回巡視。當踱到汪芳身後時,汪芳以為他會停下來,摸她捏她,結果沒有,他隻停了暫短的一瞬,便走開了。她長長地籲了口氣。

從那以後,汪芳總是會冷不丁地發現他那雙陰冷的目光,遠遠地在注視著她。她一看見他的目光,渾身上下不由得一陣陣發冷。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接近過她。

王偉突然間和她中斷了聯係,使她心事重重,她更長時間地停留在電台前,異常敏感地捕捉著傳過來的每一絲信號。她一遍遍地呼叫著王偉。她堅信,王偉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突然和她聯係,她緊張地等待著。

那一天,楊參謀又一次踱到了她的身邊,這一次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她身後站了半晌,終於說:汪小姐最近好像有什麼心事?

她的心頭一緊。她看見其他幾個台位上的報務員一起望向了她。

她故作鎮靜地笑一笑。

楊參謀又說:這次如果把共匪全部消滅,我為你們請功,放你們3天假。

她聽了他的話,她的心一沉。她回望了他一眼,他正在微笑著望著她。

他又說:汪小姐,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忙說:我沒事,很好。

他答:那就好。

說完,便踱走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半晌才透過一口氣來。她真的開始為王偉擔心了,她說不清紅軍的命運將會如何,她真的害怕,紅軍的隊伍鑽進敵人在湘江邊布下的天羅地網。可她又無法和王偉取得聯係,她一遍遍地發著信號,可是仍杳無信息。

當她得知紅軍終於鑽進了敵人布下的天羅地網時,她呆怔了好半晌。她身在南昌,沒有感受到湘江岸邊激烈的征戰的槍炮聲,但在敵人湘江部隊發往南昌行營的一封封透著喜氣洋洋的電報中,她知道了紅軍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