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愁像秋陽一樣照耀我們
整個世界落腳於一個家庭中,
世界的盡頭就在家門之外。
——唐納德·裏奇
父親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的家裏,由他統治下的領地,會出現監督和反對他的力量。
每天從清晨開始,他從睡夢中醒來,不是立即翻身而起,而是躺在被子裏輾轉反側,這些情形都沒能逃過我們的眼睛;等他在炕上躺夠了,起身穿衣,用香皂洗臉,在臉頰上塗滿皂沫,麵對著鏡子刮胡子,用木梳梳頭,他在做著這些動作的時候,也都沒能逃過我們的眼睛。
我們躲在另一個房間裏,從那個房間的窗口能直接看到父親在他的房間裏的起居。我們的眼睛是惶恐的。那樣一雙惶恐的孩子的眼睛,你隻要具有某種人生的經驗都能夠想象得出來。我能想象出的是戰亂中的阿富汗的兒童,巴勒斯坦衝突地區的孩子,非洲饑饉地區的幼兒,他們的眼睛和眼神是相同的,我覺得那就是我們的眼神。我們的眼神是衰弱的,有一種絕望的微光,絕望是因為我們看到了真相。打一個比喻,就像看到一艘木船遇到撞擊以後在慢慢開裂,漸漸沉沒,而我們完全沒有能力拯救或者抵禦。這是我們不幸的經驗。
是的,那時候,在每一天到來的時候。
我們的觀察以及觀察到的結果都加劇著我們內心的惶恐。
我們不願意相信,但事實無可辯駁地呈現出它冷酷的麵目。
那就是——父親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了。這是我們的判斷。
我們,指的是我和姐姐。姐姐那時剛從插隊的西村辦理病退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