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軒知道,二嬸子吳美美基本上一年四季都住在呼市一所醫院附近家屬樓邊的小出租房裏,她住在那裏是為了給傻子哥哥天寶看病的,聽母親說,二嬸子在懷天寶哥哥時經常肚子疼,每次肚子疼,二嬸子總吃止痛片,結果止痛片吃多了,吃壞了天寶哥哥的腦子,天寶哥哥的其他地方倒沒有毛病,就是腦子時好時壞,好時像個正常孩子,壞時就是個傻子了,二嬸子聽說呼市的一家醫院能看這種病,但又嫌來回跑的麻煩,索性就直接住到市裏的醫院旁了,同時也在那裏做點小生意,在醫院旁擺灘賣水果呢,二叔在天寶哥哥不去市裏看病時,總想叫二嬸子回村裏來,但二嬸子死活不肯,理由是,她說她得了一種怪病。一看到村裏的牛糞,就惡心的害皮膚病,而市裏是沒有牛糞的,所以她還是住在市裏好。
韓宇軒從家裏衣服櫃中找到能聯係到二嬸子的電話號碼,然後讓家裏的人幫忙照看一個母親,就拿著電話號碼就去了村長家,他們村裏雖然有許多人,但村裏除了村長家外,其他人家裏根本就沒有電話,村長趙長厚家住在村東頭,他們家住在村南頭,在村中心他向東轉了個彎,又走過幾片楊樹林就到了村長趙長厚的院門口,村長趙長厚的院子和房子也和村裏其他人的沒有多大區別也是半土坯半磚頭的混合物,唯一的區別是院子和房子都比別人家的大,那特大號的院落好像向村裏人展示著村長的特殊性地位一樣。
韓宇軒進了村長家,村長趙長厚不在,二蛋也不在,在家的隻有趙長厚的老婆夏連枝,他簡單地向夏連枝說明了來意,夏連枝沒有等他說完,就哭鼻子了,夏連枝說:“可憐的孩子呀,挨千刀的凶手呀,你爸的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聽你長厚叔說的,我安頓了一上午家,打算下午去你們家幫忙去呀,我剛要出門,你就來了,正好我給你打這個電話。”
韓宇軒雖歲數小,但許多大人的事,他也清楚,他來村長家除了給二嬸子打電話,還有一個事,就是想問問村長關於他爹的事,因為在父親從鎮上拉回來之前,一直是長厚叔陪著了,他覺得能從長厚叔嘴裏問到有關父親的更多事,不一定長厚叔還知道撞父親的凶手了呢,但此時見長厚叔還沒有回來,他就問夏連枝道:“嬸子,我長厚叔呢,他是去鎮上了嗎?”
夏連枝說:“是呀,今天一早,鎮上的公安局就給你長厚叔來電話了,說讓你長厚叔協助他們抓撞你爹的凶手呢,你放心,等他凶手抓到後,我讓你長厚叔和鎮裏的警察說一定不會輕饒他,”韓宇軒雖然年齡小,但聽了這話也非常地感動,也非常高興,心想,看來鎮上的公安局還是會幫父親抓凶手的,不像在家聽有些人說的說鎮上的警察根本不幫他爹抓凶手,但他急切地想知道凶手現在被抓住了沒有,於是他就說:“嬸子,要不要給我長厚叔也打一個電話,問問他凶手現在抓住了沒有?”
夏連枝說:“好,嬸子給你打,”夏連枝打了,但電話那頭根本就沒有人接,韓宇軒有點失望地說那就給二嬸子打吧,夏連枝幫他把電話按通了,對方剛接起電話就放下了,說這是醫院門房電話,要找那個醫院門口的那個賣水果的女人,請等一下,等他去把她叫裏來,接電話,過了一會兒,那頭傳來了回話,那頭說,聽人說,賣水果的那個女人家裏出事了,今天沒出灘一大早就回老家去了,她的老家我知道,到現在按路程差不多都快要回去了,你是誰?你是他的家裏人吧,是叫她回家的吧,韓宇軒說,是的,謝謝你了,掛了電話,夏連枝說,看來你二嬸子已經知道家裏的事了,要是早上坐車,到現在的確是快要到家了,你就去汽路上接她去吧,韓宇軒告別了夏連枝就向村北頭的汽路走去
110國道就在村北麵的山跟底,連接110國道和村子的是一條三米多寬的土路,路麵的兩旁種著兩排筆直的小白楊,小白楊正在出芽階段,嫩綠的葉子一串一串地串在樹枝上,在微風的吹拂下歡快地搖擺著,兩排小白楊的兩邊是一望無際田野,田地裏有的莊稼已長的遮掩了地麵,而有的莊稼卻還沒有出土,沒長出莊稼的地裏遠遠望去一片黃灰,有許多農民三三兩兩地就在那些灰綠相間的田地裏忙碌著.
韓宇軒踏上土路還沒走多遠,就看到汽路上停下一輛白色的公共汽車,然後他遠遠地就看清了是二嬸子下車了,二嬸子穿著一身黑衣服,大包小包地拎了五六個,韓宇軒一邊向110國道跑去一邊喊著二嬸子,二嬸子吳美美也看到他了,她在向他招手,兩人不一會兒就見麵了,見麵後又免不了一陣啼哭,哭畢,韓宇軒問二嬸子道:“二嬸,你是怎麼知道家裏出事了呢?”二嬸子說:“我在呼市見到西營子村的二疙蛋們家的人了,是二疙蛋的家裏人告訴我的,”韓宇軒又問:“二疙蛋傷的怎麼樣,他看清是誰撞了我爹和他嗎?”二嬸子說:“疙蛋傷的很重,斷了好幾根骨頭,到現在還不會說話,至於他看沒看到是誰撞了他,一切等他醒了後,才知道,”韓宇軒又說,現在你回來了,可是我二叔也被他們抓起來了,我媽媽也生病了,現在也不知凶手到底抓住了沒有?他們都說要你回來主持家裏的事哩,可是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麼?我什麼也不清楚啊。二嬸子說,先回家,回了家安排好家裏的事再說其他的。
韓宇軒的二嬸子吳美美回來了,吳美美一進大門看到大哥韓富貴的棺木就爬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開了,她一邊哭一邊大喊大哥死的冤,韓天寶見母親哭,他也跟著哭起來,而且口裏也是喊著大哥你死的好冤呀,在韓家見到此情此景的人無不低聲落淚,吳美美哭了一會兒,就被村裏的幾個女人勸住了,大家說,美美,大家都等著你來按排家裏的事呢,你可千萬別哭倒了,你要是哭倒了,家裏的事可怎麼辦呀,韓宇軒也說:“二嬸家裏有你在就好了,我爹他死了,我二叔被他們抓起來了,我媽媽也哭倒了,現在家裏隻剩下天寶哥哥和我還是好好的,但我們主不了家裏的大事,現在家裏的事全靠你一個人作主哩,你不敢太悲傷,你少少地哭哭就行了,你要是也哭倒了,家裏隻留下我和天寶哥哥那可怎麼辦呀?”吳美美看著懂事的侄兒,一把把韓宇軒抱到懷裏,母子倆又一頓大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眾人才將母子倆勸的不哭了,吳美美止住哭聲說先回家看看嫂子,她回到家看見嫂子正在炕上暈睡著,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雖然人是睡著了,但眼上還掛著淚,她看到這種情景又不免落了一鼻子淚,韓宇軒說,要不把母親叫醒吧,吳美美搖搖頭說,不用了,先讓她好好睡著吧,再操磨就不成人樣了。
吳美美哭了一會兒又喝了口水歇了一會兒,問了問韓宇軒家裏的情況和大哥及男人在鎮上出事的事,韓宇軒知道的都一一作了回答,吳美美問完韓宇軒的問題後,就對侄兒說:“宇軒,咱們家出的是大事,二嬸雖然常年在外跑,經見過許多事,但像咱們家裏這麼大的事,二嬸子還是頭一次見,而且說到底二嬸子還是個女人,假如你二叔在的話,所有的事情你二叔一個人就能處理好,現在你二叔不在了,這些事就隻能靠我們兩個人了,外人是靠不住的,不過,雖然外人靠不住,但和大家商量商量家裏的事還是可以的,下麵你把村村裏上了歲數的老人們都叫到咱們家的西房裏,二嬸子想聽聽他們的意見,問問他們接下來家裏的事應怎麼弄。”韓宇軒得令,就去村子裏去請許多上歲數的老人們了。
韓宇軒走後,吳美美也在韓家的院子裏叫了些能說會道的人們去西房裏討論家裏的這些事,不大一會兒,韓宇軒就回來,而且請到韓家十來個村村裏飽經風霜的老人,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後,吳美美就開口說話了,她流著淚說:“我們家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了,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夢一樣,夢醒了,我大哥他不見了,我男人也不見了,大家都知道我們韓家裏裏外外就這幾個人,我嫂子也病倒了,現在家裏除了兩個娃娃,就隻留下我一個還能撐得住的人了,可是我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家裏的小事我還能湊合著辦辦,現在家裏碰上這麼大的事,我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呀,叔叔嬸嬸哥哥姐姐大爺爺們,你們可要幫幫我們呀。”吳美美說著又泣不成聲了。
家裏在坐的人們都跟著落了淚,大家一邊落淚一邊紛紛安慰起來了,有的說:“美美,你放心吧,我們大家會幫富貴的,”有的說:“美美,你要我們為富貴做什麼?你就說話吧,隻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會盡力辦好的,也有的說:“美美,富貴死的屈,富成也關的冤,我看我們要不一起去鎮上和鎮裏鬧一場吧,讓他們給我們個說法。”
吳美美一邊哭一邊不停地點頭表示感謝,李富山李醫生說,大家快不用扯這些沒有用的了,依我看,我們眼前有三件實事需要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拿出個調調來,”有人問那三件,李富山說這個大家都知道,隻是大家沒說出來而矣,我說出來大家就清楚了,於是李富山就說出擺在韓家眼前的三件事,一件是抓凶手,二一是件救富成出來,三一件是給富貴辦喪事,李富山一說出來,大家說,對,對,眼下的大事,就是這三件。
有人對李富山說:“富山,你常年在外行醫,見過大世麵,你說這三件事每件該怎麼辦哩,”李富山說:“我也沒有底呀,我也不知道鎮上的意思是什麼?不知他們幫不幫查凶手,也不知他們在短時間內會不會放富成出來,至於埋富貴的事,我開始想著,人既然死了,遲早是要埋的,遲埋還不如早埋了,但許多人叫著說,富貴的案子沒結果不能埋,人埋了,所有的事就一了百了啦,到時侯相關部門也什麼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