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金歎月焉能不知?陡見一向狂傲的鬱金竟以一種很少見的卑躬笑臉相迎,且笑得那麼歡暢,心裏不由起了提防之心,臉上卻恭敬道:“晚輩見過先生。”
鬱金含笑相迎道:“公子何必多禮?數月不見,不知公子近來可好?日前教主仙遊,公子竟未能回山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麵,實在可惜可歎。”每當想起此事,金歎月頓有心如刀割之感,黯然道:“隻怪我太過不孝,惹惱了師父,竟連師父最後一麵都沒見到。”言下不禁有戚戚之意。
黑司命鬱金擺手道:“公子也不必傷感。如今教主已經辭世,往事如煙,就讓他隨風而去吧。教主生前對你疼愛有加,想也不願看到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咦,公子,瞧你的臉色不是太好,莫非是受了點傷?”
遭到冷落的端木齡見他們原是舊識,心裏已有幾分不悅,遂有遷怒金歎月之意,待見二人把自己當成空氣,自顧自絮絮而談,更增幾分怒火,握著天嘯劍的右手捏的咯咯作響,恨不得將三人斃於劍下,可畢竟深知鬱金修為勝他太多,今日無論如何都占不了半分便宜,心有不甘的怒視著長毛淫賊幾眼,眼中的怒火幾乎化成了一望千裏的火焰山,心裏默歎一聲,悻悻然轉身欲走。
金歎月忙道:“端木大哥,且慢。”端木齡雙眉一挑,冷冷道:“不知金公子有何賜教?”聲音中微露敵意。金歎月本想借道謝為名多說幾句話,和他交個知心朋友,待見他顏色不悅,心裏微一沉吟,馬上明白過來,情知他把自己當成了鬱金等人一夥兒,不由苦笑道:“端木大哥千萬不要誤會,小弟沒有其他意思。隻是今日救命之恩,我金歎月此生永難忘懷。不管大哥如何看待小弟,小弟已經把大哥視為生死之交,以後但凡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隻消大哥吩咐一聲,小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端木齡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忽地憤然掃了一遍鬱金和長毛淫賊,重重的哼了一聲,一聲不吭就想禦劍離去。
以鬱金平時的臭脾氣,絕不會放過一個這般無禮的正教小輩,隻是今日礙著金歎月的麵子,不好意思再找他的晦氣,隻得由他自行離去,且假裝不曾注意。不想那長毛一點兒也不懂死活,竟然指著端木齡發出一聲比鴟梟還難聽的聲音:“臭小子,你想逃哪裏去?師祖爺爺,那小子要逃了。”鬱金回頭冷冷的瞪著他,陰沉沉道:“你有本事就把他留下來,沒本事就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那長毛吃了一驚,嚇得倒退一步,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端木齡又哼了一聲,徑自離去,在天上劃出一條華麗的金光,不久就隻剩下一點金星大小的金光。
金歎月怔怔的目送著端木齡離去,惆悵之情溢於言表。鬱金卻一反嚴峻之態,微笑著道:“公子,你身上的傷似乎很重,老夫粗通歧黃之術,可否讓老夫幫你看看?”金歎月素知鬱金醫道雙修,在醫道上的造詣之深不下於許多名醫,或許他能治愈封芷蘭也未可知,聞言不禁一喜,忙道:“我這點傷倒不礙事,靜養幾天自會痊愈。隻是我有個朋友受了極重的寒毒,性命危在旦夕,不知先生可否救她一命?”鬱金走上幾步,道:“哦,寒毒?此人既然是金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老夫的朋友,焉能見死不救?不知此人是誰,現在何處?”金歎月高興的幾乎什麼都忘了,連忙指著最近的一座帳篷,殷殷道:“我那朋友遭到寒毒入侵,如今全身已然結冰,昏死過去,我剛將她放在那座帳篷裏。可否請先生移步過去?”鬱金巴不得金歎月有事相求,所求之事越重要,金歎月欠他的情就越深一分,他老於世故,從金歎月焦急的表情中已猜到此人多半是美貌少女,和金歎月的關係非同一般,遂道:“請公子引路,帶我過去看看。”金歎月歡喜無限,連雙眼都泛出光彩,鬱金看著更切切歡喜。那座帳篷距此不過十來丈,很快就到了,金歎月揭開簾子,先彎腰將鬱金請進去,待見長毛緊跟鬱金身後,意欲隨之而入時,心裏頓生警惕之意,臉色霎時大變,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手上的簾子卻不放下。
鬱金身材極高,一大步便邁了進去,迎麵看見一個十幾歲的漂亮女子昏沉沉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身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瑩透明,更有一股極厲害的寒氣從她身上發出來,彌漫到空氣中,使得炎熱的夏日竟起了一種秋風般的涼爽感覺。他向前走了兩步,意欲查看少女的傷勢,陡然發覺身後的氣氛有點詭異,不由而然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金歎月正一臉敵意的防備著長毛,輕輕冷哼一聲,陰測測打量著長毛,尋思:“此人真不長進,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婦女,傳出去實在是有損我的顏麵。今日要想取悅金歎月,不得不殺了他,反正這種廢物留著也是無用,萬不可因小失大,錯過籠絡金歎月的良機。若能取得金歎月的信任,從大的方麵來看,完全可以利用這張感情牌拉攏七星使者和二十四壇主,與孔玄爭奪教主之位起碼多了七成勝算。從小的方麵來看,就算搶不回教主寶座,至少可以設法騙取他的子午神功。一旦擁有了子午神功,隻消潛心修煉十幾年,豈不是天下無敵?到時候就算再創一個魔教,與孔玄分庭抗禮,也非難事。”頃刻之間,他已將大計籌劃完畢,雙眼一眨不眨的瞪著長毛,心裏殺機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