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恣站在高台上極目遠眺,卻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錢秦在旁邊嘟囔了幾句,章合也有些緊張,不時在燕恣身旁走動,沒過一會兒聽了下來,湊到燕恣耳旁說:“公主,我總覺得有些不妥,那個什麼二王子的,不會暗中動什麼手腳吧?”
錢秦也湊了過來:“是啊公主,防人之心不可無,不如我帶人去前麵瞧瞧?”
燕恣瞪了他們倆一眼:“胡說八道,子洛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都給我在這裏呆著。”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時間,遠處塵土飛揚,有人回來了。
馬道邊的歡呼聲更厲害了,辛子洛口中叼著一株折下來的紅柳,風馳電掣般地到了台前,翻身下馬,大步走到燕恣跟前:“小恣,今春的紅柳開得分外好看,可能是因為你來了的緣故。”
“謝謝。”燕恣嫣然一笑接了過來,重新心不在焉地朝著馬道上極目遠眺。
隻是馬道上靜悄悄的一片,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圍觀的軼勒人有點不耐煩了,窸窸窣窣地說著話,眼中不免帶了點不屑。
又等了一會兒,章合等不了了,抬腿就往台下走,嚷嚷著說:“將軍的馬技嫻熟,怎麼可能這麼久還沒回來?莫不是中了什麼說不清的暗算?”
辛子洛的臉沉了下來:“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是粗人,直腸子直話直說,”章合哼了一聲,“我去找人不犯法吧?”
“我們軼勒人做事向來明對明,你不要血口噴人!”一旁的包圖魯也按捺不住了。
“怕就怕有人明的勝不了,隻好暗地裏下手了。”章合反唇相譏。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著就要控製不住動手了。
“住口!”燕恣厲聲喝道,“章合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你是不信你家將軍還是不信我?”
“公主,這……這怎麼可能啊!”章合急了,“若是將軍被他壓了一個馬頭獲勝,我章合二話不說,可這時間都過去一半了還沒有人影,你覺得將軍會弱成這樣?”
“我信子洛,更信言祁,一定是有了什麼意外,大家齊心去找就是,這樣埋怨也於事無補。”燕恣心中著急,卻依然語聲沉穩。
辛子洛心中一暖,點頭說:“我和言祁幾乎是同時到了紅柳地,我折了紅柳就回了,也不知道言祁碰到了什麼事情,找人要緊,先別互相指責了。”
氣氛終於緩和了些許,大家走下高台,正要領人去查看,馬道上塵土飛揚,霍言祁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他的雙手空空如也,眨眼之間就到了燕恣跟前。
“子洛,我輸了。”他高聲叫道,語中卻沒有半點的懊惱,反而帶著抑製不住的喜悅。
燕恣長出了一口氣,惱道:“你幹什麼去了!不知道大家都等你嗎?”
霍言祁衝著她笑了笑,翻身下馬,手中從馬背上拎了一個畜生下來:“你看這是什麼?”
燕恣驚叫了一聲,抬手就去摸它:“雪狐!言祁你怎麼找到它的?它是死的還是活的?”
“我一眼就瞧見了它,咬著它追了好一陣子才一劍將它的爪子釘在了樹幹上,敲暈了它帶了過來。”霍言祁見她喜歡,也忍不住得意了起來。
“我可以養它嗎?剝毛皮好像太殘忍了。”燕恣小心翼翼地抱著它。
“你喜歡就好,我們一起試著養養,就怕它會不適應大安的水土。”霍言祁寵溺地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談中透著旁人插不進去的熟稔。
辛子洛呆呆地站在一旁,心中酸澀無以言表。
賽馬贏了又如何?這些他沾沾自喜的虛名,霍言祁早就棄之若敝。或許,在燕恣這裏,他永遠都是霍言祁的手下敗將。
那慕大會一共三天,到了第四天,軍務在身,霍言祁和燕恣不得不告辭回穆寧。
辛子洛一路相送,也不得不到了最後離別的時候。
燕恣忍不住紅了眼圈,相約著以後再見,一步三回頭,終於在辛子洛的眼前漸漸化為一個個的黑點,又漸漸消失。
辛子洛悵然遠眺了很久,終於撥轉馬頭,正要離開,前方忽然來了一隊人馬。
“殿下!”有人高聲叫著,轉瞬就來到了他的馬前,“大梁的公主呢?走了嗎?”
辛子洛點了點頭,一夾馬腹,和來人並肩走在了一起。“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你父親好嗎?”
“我惦記著你,就馬不停蹄地回來了。”那人的聲音清脆,皮膚白皙,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帶著別樣的神采,眉眼間居然依稀和燕恣有那麼幾分相像。
辛子洛定睛看著她,那人卻誤會了,臉上飛起了紅雲:“殿下也想我了嗎?那還為什麼非要讓我去父親那裏參加那慕大會?”
辛子洛朝著身後看了看,天高雲淡,已經沒有了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或者,他早就應該放下。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目光溫柔:“阿穀娜,明年的那慕大會我們一起參加,我想聽你對我唱歌。”
這樣溫柔的阿力奇,幾乎從來沒有過。
阿穀娜又驚又喜,用力地點了點頭。
辛子洛朝著她伸出手去,用力一夾馬腹,兩個人朝前疾馳而去。
天邊一抹紅霞逐漸散去,日光躍出雲層,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