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恣訕訕地縮回手來:“這不是還沒開始烤嗎?”
“爐子要提前燒熱,不然會受熱不勻,”辛子洛耐心解釋,“而且,烤的時候除了師傅,都不可以接近烤爐,師傅要把握火候,其中要開蓋刷油和調料數次,會烤全羊的師傅很多,可真正烤得好的,也隻有王帳跟前幾名而已。”
一行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座氈房前,氈房前有幾個人正候著,一見燕恣他們立刻迎了上來,領頭的那個在燕恣跟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安陽公主,還認得我嗎?”
“包圖魯!”燕恣又驚又喜,“你跟著子洛了?我還以為你是你們大王子一派的呢。”
包圖魯不禁有些赧然:“二殿下雄圖偉略,多虧公主你讓我懸崖勒馬,我現在是二殿下的親隨隊長。”
燕恣有些摸不著頭腦,辛子洛湊到她耳旁壓低聲音道:“我從你那裏拿了他的匕首,讓他應誓效忠於我,多虧了他這個內應,給了我不少有用的消息。”
原來如此。
看來是老天命中注定,辛子洛在諸多磨難後終於天命所歸,奪得嫡位,成就大業。
當晚是那慕大會最為熱鬧的篝火晚會,入夜之後,數百數千支篝火把整個夜幕點綴得亮如白晝,漫天的星光都失去了顏色。
辛子洛領著燕恣坐在篝火晚會的東頭,與民同樂。烤全羊經過一個時辰的烹製,在此時剛好出爐,香氣飄滿了整個夜空。師傅們手法嫻熟,一炷香的功夫便把整羊卸了下來,切分好呈到了貴客跟前。
燕恣分得的是一條前羊腿,整個烤全羊中最嫩的部位,那羊腿外焦裏嫩,金黃的皮讓人還沒開吃便覺得垂涎三尺。
一口咬下去,那羊肉嫩得流出油來,入口即化,口中香滑無比,回味無窮。
燕恣拿著刀一口氣便吃了小半個羊腿,這才放慢了速度,喝了一口辛子洛特意為她備的果子酒,發出了一聲愜意的歎息。
霍言祁看她貪嘴,忍不住在旁邊提醒了一下:“小恣,羊肉性熱,不可多食。”
燕恣點頭應著,嘴上卻半點不肯浪費,眨眼就把羊腿吃了大半,靠在案幾上揉著肚子。
辛子洛朝後擺了擺手,有人立刻送上了一碗茶水和一些新鮮瓜果。
“這是我們這裏特有的特茯茶,去油敗火,溫潤腸胃,小恣你不是軼勒人,一下子適應不了這樣吃肉,喝些會舒服點。”
“子洛你想得真是周到,”燕恣高興地喝了一大杯,“你的王妃可真是有福氣啊,對了,你不是一個月前大婚了,怎麼也不見你王妃出來?”
辛子洛的神色未變,隻是微笑著道:“她的族人也在舉辦那慕大會,我便讓她回去了,也算是我對丈人的一片孝心。”
燕恣有些遺憾,這次跟著霍言祁來到穆寧,她原就打算著前來探望辛子洛,也算是圓一圓當年兩個人說好同遊西北的夢,最重要的,她也希望能親眼看到好友和愛人琴瑟和鳴,現在卻不能如願了。
不過,從言談舉止來看,辛子洛已經把他們倆的事情淡忘的差不多了,這也算是此行的一大收獲了,她牽掛的心也算是可以真正放下了。
第二天是那幕大會的重頭大戲,全族上下的適齡族人都可以參加賽馬、摔跤比賽,拔得頭籌的會受到大汗親自授予的寶石,被賜予勇士之名,是軼勒人最無上的光榮。
大汗身體很差,所有的事務已經都由辛子洛接手,賽馬、摔跤的授獎自然也由他一力代辦。
軼勒人全民都擅長於馬術,賽馬時不時可以看見嬌俏的姑娘不甘示弱,和男子一起拚殺,燕恣在台上看得激動,嗓子都快喊啞了,隻可惜她的馬術實在不佳,不然早就跳下去一起比賽了。
霍言祁看的卻不是熱鬧,暗中觀察著軼勒馬的特點,更心驚於軼勒人的馬術。等他收回目光,卻撞上了辛子洛似笑非笑的目光。
“言祁兄如此專注,看來是對賽馬很有興致,不如我們倆塞上一場?”
一聽說二王子要上場賽馬,全族人都沸騰了起來,一溜兒地擁在馬道旁。
辛子洛在軼勒敗退之時,猶如神兵天降,將大梁軍阻截於措布,又力主和談,重新將軼勒對外擴張的步伐拉了回來,恢複民生,在軼勒中有著很深的威望。
軼勒的民風粗獷,好些年輕姑娘都對這個俊美帥氣的二王子心存仰慕,雖然他新娶了王妃,卻一點妨礙這份仰慕之心,為辛子洛呐喊助威的聲音簡直響徹雲霄。
霍言祁勢單力孤,和辛子洛站在一起卻半點都不落下風,他騎在雪騅上,一身黑色錦袍,神情冷漠地環視四周。
“言祁,加油!”燕恣在他身後叫了一聲,在軼勒人的歡呼聲中時隱時現。
雪騅傲然嘶鳴了一聲,霍言祁回過頭來朝著燕恣笑了笑,陽光下,那笑容仿佛冰雪初融,令人側目。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子)
若有人也能這樣朝他一喚,他也願意在千軍萬馬中一往無前。
辛子洛心裏一酸,定了定神,沉聲道:“我們就到前麵的雪山山腳,那裏有一叢紅柳樹,開紅色小花,我們掰下一束,誰先送到小恣手中為勝。”
銅鑼聲一響兩匹馬一白一黑急竄而出,不到片刻便隻剩下了一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