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花船“糖酒“淚(1 / 3)

花船“糖酒“淚

從烏馱船回來後,為了過日子,母子倆隻好相依為命地風裏來,雨裏去了。

他們家這船上,沒有大男人,也沒有小夥子,十多歲的小海和尚自然就當了半大的勞力來用了。潮起潮落,母子倆隻能搖著破爛不堪的舢板頭在淺海裏放些小釣,撈些小魚。要不就是在灘塗上撿些泥螺,挖點貝蛤。一年四季裏,為了幫貼日子,母子倆還常常到岸上的田野去――春天時討點野菜,采些野菇;秋天時,撿些稻穗或幹枯的柴枝。母子倆就這樣飽一餐,餓一餐地過著日子。

蓮花嶼這幾年仿佛越來越興旺。那常常停靠著大船的碼頭,因了更多的洋貨和土產的吞吐進出,越來越熱鬧和繁忙。一些散裝的貨因為多和忙,搬運時條掉一些下來,也顧不得撿。抬上岸的魚筐更是因為裝得太滿,常常在半路上掉些魚下來,而魚行的人或大船上的人都顯得海量地隻撿大的魚回去,小的就不屑一顧了。於是就連岸上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甚至大人,常常來撿這些小魚蝦。零零星星地過日子的母子倆,自然也沒放過這機會。

可是小海和尚總是不明白一件事:阿奶雲玉隻帶著他在埠頭邊的跳板附近撿,不敢靠近那熱鬧的朱記魚行。

很快,就連這樣的“好景”也不長,一日,那“朱記魚行”的管家朱三有事誑到埠頭邊,看見雲玉時不由一愣。

瞧著沒人注意,他好不急促地催道:“船家妹子,你的膽子還真大啊!我家那南塘人現在還記恨著你,發誓一見到你上岸,就要打斷你的腿呢!你還不趕快回到船上去?我勸你以後最好再也不要到岸上來了!”

雲玉一怔,道一句“多謝管家伯醒我一句!”就趕緊帶著小海和尚離開埠頭回到船上,匆匆忙忙就撐船離岸。

一連幾天,雲玉都不敢上岸,也不讓兒子上岸。但是小海和尚他這“妖怪”怎麼能呆的住?他自己一邊吵著要上岸,一邊動手拔碇時,淒苦無奈的雲玉隻好再三叮嚀他早去早回,不要惹事生非。

小海和尚看見阿奶淒苦的模樣,心裏也開始有些懂得難受了。心想自己也該像一些大人那樣,不要老像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樣讓阿奶掛慮這啊那的。他開始懂得這樣想的一些日子下來,不但沒惹出什麼事來,還懂得釣些魚蝦自己上岸去賣了後,買一點糖果回來讓母親嚐嚐鮮。

這個夜晚,他在岸上“擼”了一天回來,早早就甜睡了。雲玉為兒子補完那幾乎不能再補的小褂子後,也禁不住窮困的憂愁,漸漸疲倦地靠在船梁上小睡著。這時,昏紅的風燈也漸漸油幹火弱地暗淡下來,風浪卻漸漸大起來,而遠處一陣吱呀的櫓聲也漸漸響近來時,她竟然沒有發覺。

櫓聲響到船邊時,一個過度幹渴的聲音,仿佛像粗嘎的麻繩絞著錨輪一樣響著:“雲玉妹子,你睡了嗎?”

困倦的雲玉絲毫沒有醒動。一個黑影就飛快地跳過船來,撲進艙來,把她按到身底下時,也把小海和尚碰醒了!

等雲玉驚醒時,她的身子已經被壓得不能動彈了。

小海和尚馬上認出壓在阿奶身上的人是那烏桃馱船上的阿財!

這阿財就像餓了十年似的猛獸,一抱著人就沒頭沒腦地啃!

雲玉仿佛很快就被啃傷啃痛,啃得一點都沒勁了。隻是軟綿綿地地哀求對方:“大兄弟,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孤兒寡母的,日後不要再來吵我了!”

那麻繩一樣粗嘎的聲音呼哧呼哧地響著:“大兄弟我正是看在你母子可憐的份上,才來和你好的。”

阿財回去時,在艙蓋上扔下幾片錢,鄭重地說:“這是你應得的錢,收好,不要瞧它不起。往後隻要我回到蓮花嶼,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黑影逝去不久,雲玉重新給燈添了油點起來。她在燈光中看見了披頭散發的自己,也看見了艙板上的幾片銅錢。她麻木無神的目光漸漸落在銅錢上,隨後淚水也掉在銅錢上,終於好不淒傷地哭了……

在昏暗中感覺這一切的小海和尚,仍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在一旁眨著眼,越來越納悶了!

聽見動靜的二叔婆把船靠近來,扔過來一句硬梆梆的話語:“哭什麼哭?老天爺既然給你這樣的命,你就認了它吧!反正咱們女人活在世上就是給男人睡的!那家什,閑擱著也白白閑擱著。你就把它當做一井水,讓嘴渴的男人解解渴也算做好事;也好堂堂正正收點水錢過日子,養兒子。咱們船上哪一個敢說你閑話?我來替你掌他的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