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錯了。”
“知道了......”
“哪裏錯了。”
“我不該私自下山。”
“還有呢。”
“我不該不聽師傅平時說的話。”
“還有。”
“我不該偷跑出去找雲煥。”
“還有。”
“我...我不該連累師兄讓他假扮我。”
重複著基本上隔一周就要上演的戲碼,師徒兩個卻還是一臉嚴肅認真的交流著。
隻是坐著的師傅是嚴肅中帶著一些憤怒,跪著的徒弟是認真中帶著一分怯懦。
看見慕瑜天不動聲色的將案上擺放的紫毫筆杆悄然挼搓成一塊一塊的,初九挺直的雙肩隨著他的動作縮成了一團,總感覺散落在桌上的毛筆殘骸各各都被刻上她的名字。
“讓你在覓雲宗靜修半年可是覺得委屈?”
怕慕瑜天一個不高興給自己更重的懲罰,初九直起身子連忙應聲:“不委屈,一點都不,徒兒覺得師傅這次的決定特別正直特別用心!”
十二歲的年紀,還是在亂用措辭的年紀。
“那你心中可有絲毫不滿?”
“沒有沒有一萬個沒有,師傅這樣做是為了將徒弟培養成為人上之人,徒弟懂得的!”
“山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詳細的說一說。”慕瑜天將手豎直地擱在案上,腦袋側偏過由折起的手背拖著,一雙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前方跪著的徒弟,已是作出一副聽故事的樣子。
“那日我聽你和一鶴師叔說你生辰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將前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她路上遇到六甲,怎麼躲過守門弟子的眼線,和血魅怎麼周旋的,怎麼遇到雲煥和祖師爺的機關,又是怎麼逃出來然後又遇到血魅。
尤其是在說起和血魅打鬥時的場麵,初九的雙手還配合的進行各種掃動,臉上就好像被陽光筆直地照射著似的,亮的不得了。
當然,為了在師傅麵前充胖子,她給自己的一番說辭添油加醋了不少。
聽完初九的交代,慕瑜天喜憂參半。
一喜初九平時看著吊兒郎當身無長物,在麵對危險的時候還是能夠冷靜地思考對策;二喜平日裏讓初九按部就班的修煉內心鞏固氣基是正確的選擇,在緊要關頭居然能以十二歲的年紀自己領悟默咒;三喜她真的是把自己這個師傅放在心上的,他很喜歡。
但他的憂慮也不小,一憂初九這個性格說白了也是被自己暗中慣出來的,他平日雖然對她老是假以顏色,但行為上卻還是挺放縱這個徒弟,可等到初九十五歲需要獨自下山曆練時,不知會不會因此惹麻煩;二憂截雲十八道的那些妖孽最近是越來越不安分了,他這幾年忙於自身鞏固修為,很少出麵管理門外的各項事宜,看來也是時候要重新在世人麵前露麵了;三憂......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他剛一找到血魅和初九的時候就看見了。
而且,看得很清楚。
居然是一個年輕的魔類。
雖然他的身份他無法很肯定,但是那被人強行拔去的左肋、衣服上那枚不太清晰標記和他冷靜沉穩的表現,都讓他的心裏稍稍有了答案。
而從初九的口中得知,這個修為盡失的少年居然能從祖師爺的機關中全身而退,麵對血魅狂暴時也能在得失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光是那氣魄就不容人小覷。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個人,那麼截雲十八道的秘密看來是保不住了,玄宗門以後可能也不會怎麼太平了。
“師傅......”看慕瑜天愁眉緊鎖一句話也不說,初九輕輕地開口,“我能起來了麼?”
膝蓋都要跪麻了。
抬眼看了看寶貝徒弟那不知自己心情仍舊明亮的臉,慕瑜天又覺得有些不順氣了,生硬的丟下一句“跪到晚飯再說”就掃袖走了。
拔起脖子向窗外望去,見師傅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初九連忙站了起來,血流突然通暢的酥麻感讓她不由得打哆嗦。
師傅明明就還是關心她的嘛,真是,死要麵子。
拿起放在一旁的《攻略師傅章要》又爬到榻上去細細研讀了。
這邊,慕瑜天從初九那裏出來後,先去了一鶴房中和他交流了一下重新治理截雲十八道風氣的事情,然後又去驚魂未定六甲那裏吩咐日後都由他每日早中晚給初九送吃食,最後看正午將至才提步向沒雲海走去。
此時雲煥正在嚐試調動體內各處四散的魔氣,他們魔族跟人類不一樣,人類要修煉成仙,不僅需要有靈骨慧根,還需要夜以繼日的修煉和鞏固。
而魔族從根源上就和人類大不相同,它們的魔氣與身俱來,隻要身懷魔族血統,在出身之時就會有屬於他本身的一股魔氣,而這股魔氣會隨著主人的天分和後天修煉得以增長和強化。
所以對於魔族來說,天分比後天的努力重要。
而雲煥更是如此,他本身天賦就已極高,還身懷魔族皇者血統,可謂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