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身總比傷心強，我們周家本就是商賈起家，不能因為上京的拉攏丟了去，何況那上京絕不是什麼好地方……”
默芸還在裏屋穿衣服，也有些憂思起來，沒一會兒，小周吳氏就過來了，那時默芸已經穿好衣服站在祖母身旁了
小周吳氏臉上有些蒼白，氣色看起來也不太好，她拿著手帕哭哭啼啼的說她這幾日都睡得不好，晚晚都夢魘
默芸抬頭瞧了她一眼，看著是沒有說假話，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李麽麽，去請大夫來瞧一瞧”
沒等李麽麽離開，小周吳氏便開口說“母親，兒媳已經讓大夫瞧過了，大夫也開了安神助眠的藥，都於事無補”
“老三知道嗎？”
“三郎也知道的，他也寬慰了我，可還是每晚都夢魘”
祖母看著她沒有答話，小周吳氏便繼續說“我想著是不是我那宅子惹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母親，兒媳想請北麵的清風觀的清風道長來家裏做做法事，一來可以安家鎮宅，二來也能讓兒媳踏踏實實的睡個好覺去”
老太太的眉頭皺了一下，坐在下處的小周吳氏則是心驚肉跳的，臉上一副懇求的模樣頗為真誠
“既是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去辦”
小周吳氏大喜，起身謝了禮就回去了
默芸等小周吳氏走了之後，拿著茶給祖母
“祖母，今日夫子才說，子不語怪力亂神”默芸眼珠子亮閃閃的
祖母笑了一下，接過她的茶，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你這淘氣鬼，現學現用了”
老太太喝了口茶，歎了一口氣“若我不同意，怎知裏麵到底是神是鬼，我們且看著，往後這樣的幺蛾子會不少，默兒，你也好好看看，這一出戲幕到底誰是角兒”
默芸怕熱，晚上更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起來喝了杯水，看見窗外那皎潔月光，正掛在天上，圓溜溜的，她想起她的親娘了，那個跟月光一樣美的女人，也喜歡在夜裏看著天上的皎月，一看就是一晚上，默芸記得，她最喜歡她在睡前哼唱的那首歌
月光光，照地堂；
年卅晚，摘檳榔；
檳榔香，摘子薑；
子薑辣，拜菩達；
菩達苦，買豬肚；
豬肚肥，買牛皮；
牛皮薄，買菱角；
菱角尖，買馬鞭；
馬鞭長，起屋梁；
屋梁高，買張刀；
刀切菜，買籮蓋;
籮蓋圓，買隻船;
船漏底，浸死兩隻番鬼仔；
一個蒲頭，一個沉底。
她哼唱的很溫柔，一邊看著窗外的月光，一邊輕拍著默芸的背哼唱，娘親她真的很喜歡那一輪明月，就連她病重的時候，躺在床上，臉也是朝著月光的方向的，而她也是死在了月亮最圓的那一夜晚，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就這樣看著圓圓的月亮癡癡的笑，就走了
而姍姍來遲的父親，則是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許悲切，第二天的父親仍舊精神抖擻的吃著晚飯，仿佛昨天的事沒有發生一般……
涼薄不過是人心，默芸打小就知道，離著中秋佳節也就不過是幾個來月的事，祖母的生辰就是那一天，那幅萬壽圖還有一點一點就完工了，而她隱約覺得，暴風雨將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