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139號，與我又有何關係？”
來思雲似乎正在等著這個問題一般，以一種恰到好處的節奏接口回答道：“他就是你的那位線人。”
聽到這個消息，沐久有些吃驚。但他很快明白了，怪不得那個惡魔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也怪不得自己不記得這個人，自己那消除的記憶就是這部分。
來思雲再次向沐久道歉，打斷了沐久正在努力捋順的思緒。
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強人那張真誠的臉，沐久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覺得，站在她的立場上，確實沒有任何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人工誘導魔化是一項極其嚴厲的指證，如果真的有人在做這種實驗，無論是鬼事局，還是每一個普通的獵鬼師團體，都不可能允許這種行為。的確是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了，大概是受了那個讓人討厭的謝開石的影響，自己本不該這樣衝動的。
或許，惡魔139號本來就是個情緒不太穩定的家夥，自己以前的確不在意這個，隻要能夠提供有效信息，自己完全不介意線人是個瘋子。而且，為了一個線人跟自己的頂頭上司翻臉，也確實是自己會幹出的事。
好在惡魔已被順利處理掉，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不知不覺間，沐久已經自己說服了自己。他沒有注意到，來思雲的眼睛從沒離開過他，一直在觀察著他的反應。
看到沐久的神情似乎已經緩和下來，來思雲知道，沐久已經接受了她所提供的真相。她揮揮手，再次招呼那一直等在牆邊的老人過來。
隨著沐久重新了解到這些事情，一種熟悉的心灰意懶的情緒，也再次從他的心底生發出來。這個行業本來就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來氏這樣的大集團自然也必須有這些謹小慎微的安排。
事實上，沐久想要離開這個行業的核心矛盾也在於此，他越來越困惑於，人和鬼的區別。按照目前的普遍認知，鬼，似乎誕生於人，人死而魂不散，是為鬼。鬼一般因執念而生，執念一接，那鬼也將消弭。曾經，沐久以為消除世界上的所有鬼怪，人類就將變得平和友善。但這幾年，他卻發現，殺的鬼越來越多，獵鬼師越來越多，可是人的執念也越來越多，有很多時候，甚至讓沐久覺得，人的執念要比鬼的更強大，人在勾心鬥角和利益分鍾中傷害的人，也要比鬼多太多了……
更何況，現在還出現了一些更可怕的觀念，殺鬼已經不流行了，凡是能夠控製的住的力量，都終將為人所用，人也並不恐懼自己無法控製住這些力量，即使這些力量可能毀了整個人類世界，核彈、病毒……人類也就就是沉迷於對這些危險力量的掌握吧……
“謝謝楊叔”，沐久再次沒有注意到這個叫做老楊的老人已經來到他的身旁，並且他手裏還拿著自己曾經那柄武器，老楊將這柄青色短劍放在靠近沐久的桌邊，轉身悄然離去，僅僅在來思雲那句謝謝楊叔時點頭示意，臉上始終掛著謙卑而溫和的微笑。
“想必你來就是為了這些吧？”
沐久當然聽得出送客的意思。
他站起身，淡淡的答道：“是的，多謝了”。
接著熟練的收起桌上的短劍，走向來時的木門。
“走這邊吧”，來思雲倩然一笑，“那邊，不常走人。”
沐久啞然，跟著歉意的苦笑，畢竟他並不是走“門”進來的。
他跟著來思雲走過書房，前麵是一個會客廳。離開書房時，沐久注意到那個瘦削的男人依舊在窗邊看著書，似乎從來不曾在意其他地方正發生著什麼。老楊就在會客廳等候，他自然的接引過沐久，帶他走過寬敞明亮的會客廳，在老楊打開會客廳房門，準備送沐久出去的一刹，來思雲突然叫住沐久。
“沐久，希望你以後，過的開心啊。”
說完她淺淺微笑，轉身走回了書房。
沐久有些迷惑，不知道來思雲此言何意。還未來得及回應，來思雲已經消失在視線裏。
走出會客廳外，是一個小的電梯間，隻有一部電梯。老楊按動按鈕後，電梯立刻打開門，似乎像老楊一樣，就一直等候在這裏。
“沐先生，老朽就不送您到樓下了，您請多保重。”
老楊保持著親和的微笑，禮貌地伸出手，把沐久請進了電梯。
沐久突然伸手，作勢要和老楊握手，實則直扣老楊伸出右手的脈門，老楊紋絲未動，就在沐久扣住老楊手腕的一瞬，老楊手腕一轉，剛好握住沐久伸過來的手。
“沐先生，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呀。”
老楊的臉上依然保持的親和又謙遜的微笑，既沒有因為沐久無禮的試探而不快，也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巧妙的化解而自得。
沐久則一臉尷尬的傻笑，試圖掩蓋臉上的羞赧。
老楊鬆開手，微笑著目視電梯門緩緩關閉，沐久在電梯內暗自懊惱著，卻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做出更加衝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