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茫茫的世界。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天地的交界之處也是白的。周圍昏暗無光,我的視野也朦朧不清。暗黃壓抑的光線裏,隨著一聲巨響,一個生物靠了過來——那一定是魔鬼。魔鬼很忙碌,好象無暇理會我,她隻是頭都不回地對我說:
“周越霆,睡進去一點!挪個位置給我坐坐!——大爺,看我的三張2!!”
於是又聽見一聲摔撲克的巨響。
“喂,你有沒有人性啊?我是病人哎!!!你居然……”話還沒說完,嘴裏就被塞了一瓣削好的蘋果,堵住了我剩餘的話。
“她們也是來看你嘛,”韓夕言搬把椅子坐在我旁邊,一邊削水果一邊道:“別生氣了~”
憤憤地咽下蘋果,我指著占據了右側一半床鋪的鍾子倩道:
“這就是來看我的嗎?你看看她,玩得……”
“哦嗬嗬嗬,我贏啦!!!願賭服輸,給錢給錢!!”老子抒情正抒到一半,就被一個猥瑣的得意笑聲打斷;隻見亮子正雙手叉腰,異常滿意地仰天大笑。
鄰床的大爺一臉惆悵,山羊胡子翹了幾翹:
“我……我不來了!!”說罷作勢就要把手裏的牌往下灑,試圖混進床上攤開的一片撲克大部隊裏。鍾子倩和亮子一齊伸手去攔,三個人糾纏成一團。就在亮子和她各抓著大爺一隻手,那位大爺正嚐試以一個非常糾結的姿勢把手裏的牌往下扔時,門被“刷”地一聲拉開,隨之而來的則是嚴厲的嗓音:
“你們又偷偷聚眾打牌!不是說不準喧嘩嗎?”
門口站著的,正是威嚴的護士長。隨著護士長的斥責聲響起的,還有輕微的“啪”一聲,室內頓時大放光明:
“打牌打得連燈都忘了開,你們簡直是……!!!”
鄰床的大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被子裏,我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他已經雙目緊閉作熟睡狀。要不是幾分鍾前親眼見到他正全情投入地耍賴,我一定會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鍾子倩一副抄作業被當場抓獲的造型,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地站我旁邊;仔細一看,她還努力蹭得離我的床遠了點,仿佛一直都忠實地履行著絕不打擾病人的規定。
亮子搓了搓手,訕訕地開口:
“那個,我們也是好心,怕他們被悶壞……”
“這裏沒有狡辯的餘地!”護士長眼睛一瞪,亮子就像被拔掉電源的音響,立馬歇菜。
“探病時間快到了,請大家遵守規定!”護士長丟下這句總結警告,將門“刷”地拉上,就聽腳步聲蹬蹬地去了。
“這麼凶幹嘛……”亮子長出了口氣,這才找椅子坐下:“不就是打個撲克嗎……”
“靠,你們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打牌的啊!”
“老周,生活要講究效率;我們一邊看你,一邊打牌嘛!”亮子朝我擠眉弄眼,又轉向韓夕言:
“小韓,削個梨吃吃!”
“滾!”我輕車熟路地朝他咆哮。
亮子十分不滿:
“我叫小韓削,又沒叫你,你吼啥?他又不是你家的——你說是不,小韓?”
韓夕言揚起嘴角,伸手拿過一個梨,動手削了起來。一直在旁邊一聲不吭埋頭打掌上遊戲機的班長湊過來說:
“哇,小韓你削皮的技術真是一絕!!給我也來個行嗎?”
剛剛還在被子裏挺屍的大爺此刻一邊精神抖擻地爬出來,一邊翹著山羊胡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