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周圍的屋簷上忽然飛下來一大群黑乎乎的物事,“嘎~嘎”怪叫著朝她俯衝下來。
巧雲恐懼到了極點,慌忙用手護住頭,裸露的手臂清晰地可感覺到那群物事堅硬枯皺的羽毛劃過自己皮膚的劇烈痛楚。好不容易才晃過神來,才發現那些黑乎乎的物事原來是一群髒兮兮的屍鴉,被這些東西咬中了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巧雲邊躲邊跑,冷不丁撞到了兩扇虛掩著的木門上,抬眼一看,頭頂上掛著一塊牌匾“濟善堂”,原來是間藥鋪。
四周難得找到像濟善堂這樣保存相對完好的建築了,巧雲貓著腰一下子就鑽了進去,隨後把門重重一合,將黑夜永遠關在了門外。
這濟善堂巧雲還是第一次來。正廳的光線十分昏暗,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材味,巧雲跨過了幾張歪倒的方椅,便看到了帳台和藥櫃了,她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大的藥櫃,藥材品種之多讓她眼花繚亂,各式各樣的藥瓶根據功能療效的不同,分門別類的擺放在一個足有七八層高的大藥櫃中,藥櫃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貼滿了紙條,上麵寫滿了各種藥材的名字與別稱。
正廳的兩側各有一間耳室,右邊的耳室直通後院的茅廁,不時還會傳來一陣陣糞臭,左側的門半開著,似乎隱隱還透出幾絲橘黃色的幽光。
屋內氣溫低得出奇,不時會有過堂風自後院吹過來,更增添了一絲冷意,巧雲雙手捂著肩膀,躡手躡腳地往左側的耳室走去。
左側的耳室其實是間寢房,寢房內布置得十分簡單,隻有一張緊靠著牆壁的大床和幾個木頭櫃子,三盞煤油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垂死掙紮著,燃料眼看著就要見底了,四處掃視了一圈後,巧雲發現床上竟然還躺著個人。
那人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薄衣,胸口十分均勻的一起一伏,由於被蚊帳遮住了臉麵,也看不清是誰。
巧雲叫了兩聲,見他沒回應,便拿著一盞煤油燈,輕手輕腳地向那張古樸的大床走去,心中顯得十分忐忑不定。
撥開蚊帳,一個光著腦袋的富態麵容被煤油燈照成了橘黃色,此人竟是他們在西鎮救下的老和尚!
經過茅無極的一番精心診療,老和尚的氣色看起來明顯好多了,臉上的黑烏之氣也已經消匿不見,呼吸也變得平滑而均勻。
“砰!”一聲脆響忽然傳來,緊跟著刮來一股勁風,差點把煤油燈給吹滅了。巧雲嚇了大一跳,回頭一看,卻是寢房內的窗戶被風給吹開了,窗外的墨色黑幕裏隱約可以看到幾團青綠色的鬼火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巧雲一邊輕拍著胸脯,試圖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一邊重新將木窗給合上。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飛快地從她身後閃過,帶起了一股陰風直灌到了巧雲的脖子裏,她感覺頭皮一陣發酥,立馬回過頭去看,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老和尚依然沉睡似地躺在床上,麵色肅穆而和善,看起來倒向是一尊臥佛。
“一定是我眼花了。”巧雲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安慰著自己,然而,當她再次來到老和尚床邊時,卻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隻見原本樸素整潔的床單上,竟然多出了一個血紅色的手掌印!
這個掌印奇大無比,五根指頭更是像筷子一樣長,巧雲將自己的手貼了上去,發現那掌印比她的要足足大了一倍多!那個掌印濕漉漉的,巧雲用指頭沾了一點滲液放到鼻尖一嗅,一股淡淡的腥味立時溢滿鼻腔,她感覺心一下子都抽緊了,這些是——血!
雖然有三盞煤油燈照明,但整間房子裏還是顯得十分昏暗,可視度極低,巧雲坐在床頭,緊張地在屋子裏來回掃視著,心中怦怦亂跳,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環境下,什麼都變得可疑了起來,哪怕隻是一聲細若蚊蟻的響聲,都足以讓她驚懼好一陣,黑暗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木頭櫃子也仿佛幻化成了人形的魔鬼,紛紛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
大廳外仍不住有屍鴉啄擊著木門,巧雲說什麼也不敢再出去了,這時候,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骨碌站起身來,趕緊去關上了寢房的雕花房門。
又是一陣冰冷的陰風吹過,擱在床尾的煤油燈竟然掉在了地上,啪嗒一聲碎成了一攤爛玻璃渣,空氣中頓時溢滿了濃濃的煤油味。
“誰!誰在那!”巧雲鼓起勇氣大喝了一聲,房間裏依然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平寂,隻能偶爾聽到老和尚有節奏的呼吸聲,她這一聲喊倒不是真希望有誰來回應,隻是為了給自己壯壯膽。
巧雲此刻已是緊張到了極點,若是平日裏讓她直麵那些牛鬼蛇神,倒也沒這般恐懼,反倒是這些潛藏在黑暗之中的未知事物讓她頭皮發麻。如果說黑暗是恐懼之源的話,那未知之物便是黑暗中的一方藏汙納垢的死角,是永遠也擺脫不掉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