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撲灑在蕭索的街麵上,像蓋了一層紗衣,將街道渲染成了一種素白而妖冶的顏色。半空中嫋嫋升騰的霧氣像是祠堂的香雲,放眼望去,一棟棟破敗的房屋便顯得影影罩罩了起來,像一個個潛藏在黑暗中,張舞糾結的夜魅。
這條街正是昔日商賈最集中的西二街,街道兩旁隨處可見散亂丟棄的三輪小車或簡易的遮雨棚罩,這些都是平日裏趕集的小商販們留下的,許多商鋪前都立著一根根長短不一的旗杆,旗杆上都掛著綢布製成的旌旗,有的畫著酒莊的招牌,有的則寫著茶館的名號,一麵麵旌旗在冷風中無力地飄飛搖擺著,如果細細看去,旗幟上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血漬,乍看之下像一條久無人往的鬼市一般,淒清而蕭索,哪還有半分昔日的繁盛模樣。
此刻的西二街正街道上,一匹高頭大馬正馱著一個斷臂的瘦削黑影迎麵飛馳而來,四條粗壯有力的馬蹄子在地上踩的“蹬蹬”直響,像是當年滿清韃子闖進山海關的情景,整條街仿佛都震動了。
馬蹄聲疾,仔細看去,在馬後一丈開外的地方,還有一個身著長袍的孤孑身影,正雙足點地,持劍急追。由於速度太快,他一身的金黃長袍被灌進了不少冷風,乍看之下鼓蕩不已,而他的兩隻腳則由於高頻率的運動,看起來像是有幾道重影一般,仿佛並沒有沾地,而是踏著空氣前行。
為了手刃這隻禍首,茅無極使出了茅山密宗的“攀雲步月”步法,他對此步法的掌握程度不遜於創始人玉清真人,使用起來駕輕就熟,竟絲毫不遜色於這匹高頭屍馬的速度。
茅無極將天師劍的劍尖點在地上,一路拖地而行,劍尖與地麵的石磚劇烈摩擦著,一路上不斷竄起大束大束的火星子,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石匠在高速打磨石雕一樣,無比尖銳,無比刺耳,像一刀刀地刻在了黃鑽的心裏,聽得它是怯意更盛。
如果此時從高處往下看,茅無極運動的軌跡,就活像是一條炸藥的引線,而那團火星子就像是被點著的引線頭,一直朝著炸藥的方向劇烈燃燒著,看得人一陣心驚肉跳。
在西二街的中段有兩大棵古榕樹,兩棵樹都有上百年的曆史了,枝繁葉茂,十分對稱地種在街道的兩側,古榕葳蕤的枝葉各蓋住了半個街麵,像是在撐起了兩張巨大的晴雨傘。黃鑽與茅無極一前一後,嗖地一下從兩棵古榕中間穿過,由於速度過快,兩人帶出的強勁風力吹得榕樹葉子沙沙作響。
這時,從左邊古榕茂密的樹葉中探出了兩個圓嘟嘟的腦袋,其中稍瘦一點的人開口說道:“三哥,剛才是兩個啥東西在街上跑?速度愣子快,都沒看清楚呢!”
另外一人鬼祟地四下瞧了瞧,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娘個球的,你就不能小聲點,把那些天殺的僵屍引來了咋辦!”
這兩人正是圈哥和王四寶,本來五個人的小隊,一路上死的死,散的散,就隻剩他倆了。
圈哥看了看在地麵上深陷進石磚裏的馬蹄子印,口中罵罵喋喋道,“管他是什麼鳥,反正不是什麼正常的東西就是了。”
一想到這小小的黑水鎮裏頭,竟然有這麼多狗屁倒灶的東西,王四寶不禁使勁咽了口口水,又問道:“對了,劉漢臣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咱們要不要去找他?”
圈哥用中指敲了一下他那木魚似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他是你親爹還是親娘啊,是死是活幹咱們屁事!”說罷,嘴角又冒出一絲邪笑,“老子花錢顧他來,死了倒還省下了幾塊大洋呢!”
王四寶為難地說道,“他可是鄰村劉村長的親侄子,咱們不把他帶回去,沒法和他舅交差啊!”
圈哥煩悶地甩了甩手,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咱們自個兒能不能活著回去還是個未知數呢,你沒看到萬山死得那個慘狀?”
這話說的王四寶一個激靈,萬山是隨著他們一道來盜墓的同夥,他又想起了一個時辰前,他們四人剛從教堂逃出來時,萬山被一大群僵屍分食的慘狀,連眼睛珠子都挖出來了,身上被咬得深一塊淺一塊,看不到一處完整的肌膚,他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到現在仿佛仍回蕩在王四寶的腦海中。
“好了,三哥睡會兒覺,你眼睛給老子放亮點,一有情況馬上叫醒老子!”圈哥說著,已經舒舒服服地靠在一處粗大的樹枝上小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