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桓一臉不相信,揶揄道:“我說大師哥,就憑你那點鼠膽?見了僵屍不嚇得尿褲子就已經是謝天謝地嘍……”
這時忽地傳來一陣不規律的踏步聲,隻見從城門內走出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保安隊員,為首的保安隊長斜著一雙三角眼,一眼就盯住了茅無極等人,邁步走了過來。
保安隊長約莫著三十五歲上下,中等身材,臉色焦黃,上唇橫著兩撇濃密的八字胡,一雙賊溜小眼精光四射。他名叫馬如龍,負責整個黑水鎮的治安,這活兒在黑水鎮是肥缺,清閑得很。除了每天定點開放和關閉東鎮通往西鎮的板橋,其他時間都是帶著手下的一圈狗腿子們滿鎮亂轉,美其名曰治安巡邏,實際上就是敲詐小商小販的“治安費”,待這治安費攢得差不多了,一隊人馬就相約到酒館裏吃酒賭錢,到茶館聽戲,或者到煙館點上幾個煙泡。
不過這些天馬如龍的日子過得並不太如意,鎮上屢屢有人失蹤,一個月內居然有十幾個青年人不知去向。鎮民們聯名向鎮長請命,鎮長則諭令保安隊盡快破案。馬如龍想保住飯碗,當然不敢怠慢,於是乎貼告示、查戶口、尋找失蹤人員、設卡檢查過路客商,幾天下來忙得團團轉。他已經五天沒有到煙館裏去了,渾身像被螞蟻咬著,現在看每個人都是斜著眼睛,一副無處發泄的神色。
此時的他正帶隊來到城關巡視,一眼就看到一身金色道袍的茅無極和他的三個徒弟。自從幾年前被一個牛鼻子痛扁了一頓後,每每看到這些道人俠士,馬如龍心中都會沒來由地湧起一股子無名火,此刻也不例外,他揮手帶著人就走了過來。
“你們是幹什麼的?”馬如龍陰惻惻地喊道,一口沒事找事的挑釁意味。
茅無極見他們穿著保安製服,知道是鎮裏頭的公差,忙客氣地道:“這位小哥,我們師徒四人都是茅山修行之人,此次外出路經貓兒嶺時遇到了一隻千年狐妖,一路追蹤到此處。此妖孽道行高深,十分危險,相信和近幾日的連環失蹤案不無幹係,還希望兄台能行個方便,放我師徒四人進鎮,擒住這妖孽。”
馬如龍斜著三角眼,手指捋著唇上的八字胡,圍著茅無極師徒上下打量著兜轉了幾圈,旋即冷哼道:“茅山道士?千年狐妖?你以為老子會相信你的鬼話?哼!我看你們就是喬扮成茅山道士的人販子,我們黑水鎮裏的失蹤青年都是你們給拐騙走了!還不快向本隊長交代你們的罪行!”
“什麼?拐騙?”茅無極驚道:“這……這是從何說起呢?”
阿發阿桓早就看不慣馬如龍為非作歹的小人嘴臉了,阿發嚷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我師父是茅山宗一代宗師,湘西地界上誰沒有聽說過茅無極的名號?我看你小子是有眼不識泰山!”
阿桓也道:“對!指不準黑水鎮裏那些失蹤的人就是和那千年狐妖有關,你最好對我師父客氣點,要不然下一個被狐妖抓走的就是你!”
“嗬——”馬如龍大怒,有些笨拙地拍開腰間的槍套,拎出一把馬牌擼子,槍口對準了茅無極。在民國時期,黑市上最多的兩種手槍就是盒子炮和各型號的擼子了,盒子炮(毛瑟軍用手槍)型號單一,槍身又大,價格相對比較便宜,而擼子炮槍身精致,型號也多,一般是富商和高級軍官所有。馬如龍因為自己的擼子炮槍柄上刻著一匹駿馬而格外鍾愛,也總愛顯擺顯擺,現在見阿發阿桓敢公然頂撞自己,大失顏麵,想也沒想就掏了出來。
烏黑的槍管對著茅無極的眉心,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馬如龍冷笑道:“老子知道茅無極,他可不是長你這樣!老子這就一槍斃了你,看你還敢不敢冒充茅山道士!”
話音剛落,馬如龍捏著槍杆子的手作勢一抖!
眾人大驚失色,巧雲也是嚇得“啊——”一聲尖叫出來!
馬如龍卻沒有開槍,見眾人駭得易容變色,心中爽快不少,哈哈大笑起來。
“馬隊長,你這是做什麼?”茅無極也覺得心頭亂跳,可是人在矮簷下,不能用強,壓下一口火氣,道:“我茅無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何來冒充一說?”
“你如果真是茅無極,便做個法術來讓哥兒幾個瞧瞧!”馬如龍嘿嘿笑著,他心中已經信了,可現在偏是要欺負他們師徒四人是異鄉之客,輕佻地道:“若能哄得本隊長高興了,才能讓你們入鎮!”
三個徒弟紛紛怒目而視,茅無極正色道:“荒唐!我茅山道術是用來斬妖除魔的,可不是來取悅於人的!”
“少說廢話!”馬如龍身旁的李副官也跟著起哄道:“大隊長讓你做把戲你就趕緊做,不然的話,哥兒幾個的槍子兒可是不長眼的!”
茅無極見他們如此蠻橫無理,心中也升起怒火,可他畢竟是一代宗師,不能與這幫市井宵小一般見識,便側過頭去,不再理會。
周圍圍觀的民眾見馬如龍等人如此刁難,都麵露不忍之色,可是怯於往日裏馬如龍的淫威,也都不敢出言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