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啊不,是吳桐。
她無力的抬頭看看眼前,琉璃瓦頂,青石為階,寶玉為欄,正門之上有一黑金匾額,上書‘南清宮’三個大字,說不出的威嚴氣派。門前站著恭迎之人,有衣帽講究的奴仆小廝,和身著輕鎧,腰配長刀的偏將。
一身著石青無袖褙子,管家似的中年男子來到程錦身前,對她身邊的人躬身行禮,恭敬道:“見過王爺。”
被稱為王爺的人麵容剛毅,年約不惑,天庭飽滿,濃眉鳳眼,雙目炯炯有神,三寸黑鬃垂於胸前,雖著一身普通衣衫,可那氣質卻非比尋常。
他便是名滿天下的八賢王,真宗之弟,如今官家的生父,趙德芳。
他略一抬手,示意管家不必多禮。
那管家又分別向八賢王身後的兩名年輕男子施禮:“見過兩位小王爺。”
“既然已到了本王府邸,少俠可否讓本王盡盡地主之誼?好報答少俠的救命之恩!”。八賢王笑著邀請道。
“王爺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還有家師交代的事等著去處理,便不打攪了。”吳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說道:“若今後得空,在下一定會登門拜訪,屆時還請王爺莫要忘記在下啊。”
“少俠說笑了。”八賢王輕捋胡須,有些失望的看著吳桐那有點假的笑臉,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塊飄陽綠翡翠蒼龍教子佩件,遞到吳桐麵前,“此佩乃我隨身佩帶,府中上下都認得,若是他日少俠得空,便來本王府上走走,這賢王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吳桐看看八賢王手中的佩件,那佩件呈如意形,食指大小,綠色部分豔潤亮麗,水頭十足,雕工圓潤精美,雍容華貴,堪稱是翡翠中的上品。蒼龍的脖頸處縛著棕色的玉線,垂著同色的流蘇,讓看到的人愛不釋手。她不是很想接過來,心中直抱怨八賢王不愧是當過攝政王,當初他要是將此佩懸於腰間,或掛在腕上,她又豈會站在你家門前?“多謝王爺。”
吳桐還是將玉佩接過,抱拳行禮,“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那......後會有期。”
吳桐行了禮數,轉過身,飛快的離去。
話說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這古代的環境就是好啊,此時桃花正開得花團錦簇,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片的緋色彩霞,樹木也抽出新芽,正是踏青郊遊的好時光。
約上三五知己,尋一風景最佳的位置,擺上美酒佳肴,一邊賞景賞花,一邊吟詩作對,暢談古今好不樂哉!
可是程錦卻沒那個時間。
她還要找人呢!這不,她換上一身碧色男裝,將馬兒騎得飛快,往廬州府行去。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陷空島‘跑’出來的,連帶著白玉堂。不過那小白已經被她連哄帶騙的打發到揚州去闖蕩江湖了。
白玉堂想要增長某方麵的‘經驗’,也就沒跟著,滿懷心事的去了。
回想起在陷空島過的這個年節,著實要比往年熱鬧些。自從離了家跟了師傅到後來又跟了先生後,自己再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年前金陵的案子也已經擺平了,隻要將那逃走的黎青捉拿歸案,便萬事ok了。
對,那個幫餘成和犯案,和程錦交手受傷逃脫的江湖人就叫黎青。
本來那些被擄走的受害人人並不想指正餘成和,這種事就算是發生在21世紀估計也跟這差不多,周大人無法,隻得將人暫留府衙。
程錦給那個小乞丐一些錢,叫他將餘成和就是那個采花賊的事說給其他乞丐聽,這件事也就幾個時辰便被傳的滿城皆知,受害者家屬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跑到府衙向周大人施壓。
程錦又趁受害人都在府衙的機會,施展法術,讓那些受害人做惡夢,周大人連夜升堂,多方壓力,這才使得他們全部指認了餘成和。
這使程錦有些負罪感,感覺對不住那些受害者,可是沒辦法,如果不這樣做的話,隻怕餘成和也便不會認罪了,那後果......
和煦的涼風吹動著她的黑發,吳桐看看日頭,決定找個地方暫作休息。遠處有棵高大的槐樹看上去甚是合意。
馬兒帥帥尾巴低頭自個吃著嫩草,吳桐挑那高處粗壯的枝條半區著腿仰躺著,俊美的臉望著遠處天空中掠過的飛鳥,取出包裏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遠處有兵器交錯相碰的聲音,似乎有向此處移動的趨勢。吳桐仿佛沒有聽見般,繼續慢悠悠的吃著手裏的蛋糕,然後又掏出一盒核桃奶,優哉遊哉的飲著。
一群黑衣殺手圍在一輛馬車前,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對麵馬車前有不少的護院,
“你們是什麼人?連我家老爺的車也敢劫,不想活了嗎?”其中一個護院模樣的男子衝著對麵莫名攔路的黑衣人喝道。
“老爺?嗬嗬,對,是趙老爺,今兒劫的就是你,有人出四十萬兩要買趙老爺您那顆尊貴的頭顱呐!”
其中一個高大魁梧貌似頭領,左臉上還有三道傷疤的漢子盯著馬車說道,在他眼裏,那馬車已經不是木頭做的了,而是銀子打的。
“不知是何人如此抬舉老夫啊?”渾厚低沉的嗓音自車內傳來,那聲音絲毫不帶一絲怯意,仿佛是在和熟人對話般。
正說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公子扶著一位四十許歲的中年人步下馬車。
那中年人天庭飽滿,星目疏朗,一襲紫間金流雲暗紋錦袍,配上修飾極好的三寸黑髯,雖年近不惑,身材卻無絲毫臃腫之態,風度翩翩氣質非比尋常。
而他身邊的公子著一件米色暗紋絲綢儒服,腰間掛了一塊祥雲鏤空玉佩,雖是長得眉清目秀,卻自有一股英氣流露其中。
“想要知道?你不如去問問閻王吧!”那個刀疤臉冷笑幾聲,看著他們的眼神說不出的貪婪。
“哼,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年輕公子拔出腰間佩劍,指向那個刀疤臉,顯然是個會武的。
“這位就是二公子吧?真是太好了,正有人出二十萬兩來買你的頭顱呢,看來該是我今兒個要發財啊——”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隻見他一聲令下,他手下的殺手們便向對方襲去,盡管隨行護院拚死抵抗,怎奈那些殺手各個武功高強,一點還手的餘地也沒有,眼見著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地倒下,趙老爺不禁皺緊了眉頭...
“父親,您快走!”那執劍的公子一邊和對方的殺手糾纏,一邊扭頭催促自己的父親。
“允良,你不要管為父,帶著他們趕快逃命去!”趙老爺一臉的處變不驚,隻是擔憂著自己的兒子和手下。
“少爺,甭管我們,快帶老爺走......”其他的護院一邊對敵,一邊焦急的看著自家老爺,希望他能快些逃離險境。
“想從我左三道手中逃跑?沒那麼容易!”刀疤臉砍傷纏住自己的護院,幾個翻身衝趙老爺一刀砍去......
“老爺/父親!!!!!”
“鏘!”一把短刀擋住鋼刀發出刺耳的撞擊聲,郝魁手中的鋼刀被輕易的斷為兩節,掉在地上。
“啊拉,現在的殺手真是越來越牛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敢不蒙麵就殺人放火了!”
所有人都住了手,護院們警惕的退到了自家老爺的身前,而那些殺手也都聚在自己老大的身邊,各懷心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年。
看到少年的臉,趙老爺心中一驚,這少年大大眼圓圓臉,顯得稚氣未脫,可卻是姿態閑雅,瞳仁靈動,水晶珠一樣的吸引人。
他穿著一件天水碧的羅衣,腰束錦帶,外罩白色透明紗衣,反手握著一柄怪異的短刀,嘴角輕挑,正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黑衣殺手們。
趙老爺大驚,這張臉......
“你是什麼人?敢壞了爺爺我的好事?”刀疤臉死死的盯住麵前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毛頭小子,恨得牙癢癢。隻感覺那到手的銀子正離自己越來越遠。
“左三道郝魁?”
“你認識我?”刀疤臉一愣,看向對方,一臉的驚疑。
吳桐好笑的搖搖頭,“我不認識你。”
刀疤臉鬆了一口氣。
“可是它卻認得你!”吳桐伸手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一抖,居然是一張通緝榜文,那榜文上的畫像繪得竟是那個刀疤臉。
“你,你是捕快?”
吳桐搖搖頭。
“你是賞金獵人?”刀疤臉的語氣不禁抖了抖,這能當賞金獵人的,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啊!
“我給你兩條路,一、自動跟我去府衙報道。二、我‘帶’你去府衙報道。”
刀疤臉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吳桐將‘帶’字咬的極重,其中的意思,刀疤臉心裏很明白。
因為官府榜文寫的是‘死活不拘’。
可明白歸明白,這束手就擒的事誰也做不出來,尤其對方還是個十五六大的毛頭小子,自己這邊卻是有不少人手。
刀疤臉瞥了眼被那些護院保護的嚴嚴實實的趙姓老爺,恨得是咬牙切齒,眼看到手的銀子,就讓這臭小子給攪亂了。
“小子,爺爺我也給你兩條路,要麼趕緊滾,爺當沒見過你。要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刀疤臉衝著吳桐說著狠話,吳桐好像聽到什麼笑話般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明眸皓齒,極為燦爛,讓刀疤臉覺得與其殺了他,倒不如將他活捉回去,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小爺我從不做沒有好處的事,你說要我走我就走?”吳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刀疤臉的手下們,他方才就有發現,這些人裏,還有幾個也是通緝要犯。
刀疤臉想了想,仿佛下定決心般對吳桐說道:“朝廷的賞金也不多,這樣吧,我給你一萬兩,你幫我殺了他們,怎麼樣?”
“不好意思,小爺我並不缺錢花,所以沒興趣幫你的忙。”吳桐將刀歸鞘收回腰間,繼續道:“不過,我對你的手下很感興趣,比如青麵鬼曾雉,還有郭熊。”
黑衣殺手中有兩個人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綠衣少年,不覺有些後悔,自己出來為什麼不蒙麵啊!
“你......”刀疤臉滿眼怒火。
他們中不少人都是背著人名案子的,本想著今日解決了姓趙的那幫人,便拿了銀子遠走高飛,沒想到......
那些個黑衣殺手握著刀的手都暗暗用力,就等自家老大的一句話。
“那就沒辦法了,那就先解決了你再說!”刀疤臉手一揮,那些黑衣殺手們蜂擁而上。
黑衣殺手們仗著人多,手中大刀齊齊砍了過來,可謂是險象環生中。可置身刀劍中的吳桐反而是嘴角微翹身形如貓兒般靈巧的躲閃著。
吳桐身法玄妙,人如旋風,腿影拳影飛速攻擊。每一個殺手都無法抵擋吳桐的攻擊,基本上吳桐都是兩招就將對方擊倒,再也直不起身了。
刀疤臉早就被吳桐一個淩空旋風掃踢倒,手中兩柄長刀插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一共有三把刀,加上左臉的三道刀疤,才得了左三道的稱號。他憤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碧色的身影,猶如一陣綠色的旋風,每一次出腳,每一次出拳,都能夠輕易擊倒一個殺手。他相信,如果那個人下手再重一些,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們便不是倒在地上那般了。
刀疤臉偷偷看了一眼被保護的好好的趙老爺,他此時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吳桐。
這些人可真傻,不趁著混亂趕緊逃走,還留在這裏看熱鬧。
吳桐也有這種想法,傳說中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這樣的?
刀疤臉看準時機一躍而起,將手中的一柄刀朝著趙老爺的方向用力的擲了過去,吳桐雖是對敵,卻一直留神著刀疤臉,刀疤臉一動,吳桐立刻抽出腰間的短刀飛了過去,那短刀如回旋鏢般將長刀打偏後旋轉著飛回他的手中。
刀疤臉孤注一擲,向吳桐衝了過來,他紅著眼,體內的功力也完全爆發,可是吳桐就站在那看著他衝向自己一動不動,周圍的那些護院都有些擔心起這個漂亮的少年來。
“少俠小心——”趙老爺不禁出聲提醒。
突然,吳桐身形詭異一閃,就到了刀疤臉的側麵,彎腰拔刀旋身,那刀在她手中翻轉,劃向了刀疤臉的膝彎,隻聽血肉碎裂之聲,刀疤臉頓時慘叫出聲,身體一晃就要跪倒,吳桐左手順勢抓住他的右手腕,強勁的指力猛然施出,隨著骨頭碎裂聲,刀疤臉的右手腕被生生捏碎。
刀疤臉轟然一聲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你走的是第二條路,希望你不要選擇第三條。”吳桐冷冷看著刀疤臉。
刀疤臉冷哼出聲,偏過頭去,那幫護院也趁機將其餘的殺手綁縛起來,趙老爺在次子趙允良的陪同下來到吳桐身旁施禮道謝。
“敢問少俠尊姓大名?日後......”趙老爺仔細的打量著吳桐,細看之下更覺此人像極了那人,又因適才吳桐救了他兩次,因此對其頗有好感。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何必留下姓名再圖你的報答。”未等趙老爺說完,吳桐便將他打斷,“在下還有事,那個郝魁我帶走了!”
說著便轉身向綁著殺手的那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