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對她很不公平,不到三十歲丈夫便病逝,留下一個兒子獨自撫養長大,五十歲兒子肺癌晚期撒手人寰。
一個人養大兒子,又養大孫子。
聽鎮上的人說她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向前的容貌隨了她,長得極為清秀。
丈夫死後有不少人上門提親都她被拒絕了。
向前印象中,她是個幹巴的小老太婆,和美人搭不上半點邊。
臉上沒二兩肉,皺巴巴的像幹巴老洋芋。
她從來不給向前過生日,每年7月11日這天都會愁眉苦臉,人像瞬間變老好幾歲,久久看著天邊白雲長籲短歎。
那天會關閉小賣部,中午提著籃子出門,晚上很晚才回家,眼眶紅腫。
向前工作後每月發薪穩定給她轉去1500塊錢生活費。
寧願自己喝自來水就饅頭,這筆錢雷打不動的彙給她。
精神上給予不了陪伴就在生活上讓她富裕些。
大學期間王翠花每個月給的五百塊生活費是遠遠不夠的,靠打工或者倒賣小鎮特產維持生活。
有一個談了五年的女朋友,剛畢業前兩年忙著還助學貸款,手頭不富裕過節期間沒帶她去過一次高檔餐廳消費,
連件像樣的禮物都送不起,目前經濟狀況稍微好轉盡量補償她。
家境貧寒的向前能從眾多追求者中殺出重圍,時至今日依舊想不明白她為何會選擇他這個窮二代而拒絕家庭條件比他優越的人。
再窮也不會比他窮吧?
她很漂亮,也越來越懂事,這半年不再像從前一樣打電話催他快點下班回家,她知道他在為兩個人的未來努力。
沒有任何人能替他遮風擋雨,有人在等著他遮風擋雨,努力是單一極端的一種選擇,
參加工作三年零三個月,明白當今社會勤勞不可能致富,隻有創新經濟才能致富,可創新需要資本。
童年過得很不幸,同學、鄰居、老師會經常罵他是沒爹沒媽要的野種,回家不敢跟王翠花說,
老太婆身體不好脾氣還賊暴躁,罵人能罵一宿。
曾經被鄰居罵了一句野種,老太婆蹲在人家門口從天黑罵到天亮,
直至一件難以釋懷的事情發生,回家再也不敢跟她說被欺負的事,不想她因為自己枉受傷害。
稍微長大些,暑假時常坐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看著遠方在想;我又考了第一,媽媽為什麼還不回來看我?
思想快堅持不住時不斷麻痹自己:‘媽媽在努力掙錢,明天就回來接我走,隻要努力讀書,很快就會見到她。’
學習的動力源自於她留下的話,從小學到大學,自認學習資質不是最好的但是是最努力、最勤懇的學生。
或許從小被拋棄的緣故,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害怕做錯、說錯,被人嫌棄。
久而久之就養成老好人的性格,不懂得拒絕別人的要求,以為隻要他們開心我就開心。
部門同事很多時候會借他性格缺陷把他當成免費勞動力使喚。
工作三年連個代步的二手車都沒混上,月初便規劃好怎麼花上個月的薪水。
房租一房一廳800,網費150,電話費兩個人300,女朋友化妝品3000,還要再給她5000生活費,剩餘的才是自己的。
她總說,“我的工資存起來未來咱倆買車買房用,你長得太好看,有錢會變壞。”
趕不上最後一趟公交車,商業中心走到人群擁擠的繁華步行街,各種小吃琳琅滿目,散發誘人香氣。
多數路人已經完成一輪應酬,有腳步虛浮走在大街上的,也有扶著路邊圍欄站立的。
也有平日沉默寡言的人在不停地說:“你聽我說,你先聽我說......”
向前在想:憑什麼我才結束一天的工作,別人就已經過了精彩的一天。
獨行的步履匆匆往黑暗的方向趕去。
從商業街到外來務工安置區,霓虹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昏暗,馬路越來越坑窪,門市越來越破舊。
總之,身處的環境給人的感覺就是曆史在倒退。
夾在繁華商業步行街和廉租房中間的一排小商鋪像是一條漫長的緩衝帶,兩百米的距離發展是兩個世紀。
不,它們的距離不止兩百米,像是‘雲嶺’到中江1500公裏的距離,用了十六年才走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