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讓她住嘴,別看我們仨都被擒了,但死前也別在我領導麵前這麼捧我吧?在我心裏,副局長的形象是很高大的。倒不是說他多威武雄壯,而是他時時刻刻都有一副領導的架子,那種氣勢以及威嚴,甚至在警局不經意間與他撞見時,我心裏都有點小緊張。但他這形象,今兒晚上全被打破了。尤其他現在的德行,看著鉤舌羅刹嚇得直喘粗氣,我心說我是高估他了。
副局長還好一些,相比之下,司機小王就更不行了。那哭得啊,簡直淚流滿麵了,從他鼻孔裏流出的兩行大鼻涕更是直接跨過嘴唇,掛在下巴上了。鉤舌羅刹來回打量著副局長和小王,似乎在拿主意到底先殺誰。這時候就看出一個司機忠不忠心了,小王說不出話,但嗚嗚叫著,使勁搖著腦袋。可他這舉動有什麼用?不僅不會讓鉤舌羅刹心軟,反倒讓羅刹拿定主意先對他下手。鉤舌羅刹湊到他身邊,把他嘴裏那塊布拽了出來。小王一能說話後就急忙嘰裏咕嚕說起來,我發現這小子口才不錯,好一通讚揚,把鉤舌羅刹都吹出花來了。
鉤舌羅刹聽著笑了笑,又隨手把黑口袋拿來,當著小王的麵,把裏麵的鏟刀和鉤子全拿了出來。我發現這鏟刀和鉤子上都帶著血跡,沒想到鉤舌羅刹殺完人後連作案工具都不清洗。但這絕不是說明鉤舌羅刹很懶,她辦公室可是很幹淨的,隻能說她有這種怪嗜好,喜歡鏟刀和鉤子粘血的感覺。她這麼一整理工具,小王嚇得臉色都變了,還嗷嗷直叫喚。我發現小王有當偽娘的潛質,這叫喚的嗓門真尖,刺激得我耳膜直疼。鉤舌羅刹也聽煩了,吆喝一聲說:“你是豬嗎?叫喚個什麼?我隻是檢查工具而已。”看小王不叫喚了,鉤舌羅刹又說,“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
我真懷疑這小王的智商有問題,我覺得他平時挺聰明的一個人嘛,現在竟信了鉤舌羅刹的話,還有些放鬆地吐了一口氣,嗬笑一聲。鉤舌羅刹歪著腦袋看著小王,還伸手使勁掐著他的脖子,說:“原來你真是豬,如果你聽我這套謊話心裏能舒服一些的話,那我可以繼續演下去。”小王一愣,隨後臉又驚恐地扭曲起來,嗷嗷吼上了。我一看他這不理智的勁兒,知道他完了。麵對殺手,他還敢這麼鬧,不是作死是什麼?我以為鉤舌羅刹馬上會拿起鉤子把他舌頭拽出來呢,可出乎意料的是,鉤舌羅刹隻把那團布塞到小王的嘴裏,讓他暫時閉嘴。
鉤舌羅刹突然一轉頭看著我,她那冷冰冰的眼神讓我心裏直發怵,我承認我很害怕,但我壓得住這股暴躁感,同樣用冷冰冰的眼神瞧著她。我倆這麼對視了一會兒,鉤舌羅刹笑了,她也沒站起來,跟個野獸一樣四肢並用地爬過來,湊到我麵前說:“李峰李警官,你知道嗎?你不是一般人,你的腦袋裏藏著一個魔鬼,它被封印在一個陰冷的角落裏。或者科學點說的話,這叫腦袋受到強烈刺激後的失憶,隻有偶爾的巧合,觸景生情時才能把那段塵封的記憶激活。我承認我不是第四人的對手,他真是個可怕的怪物,但他也有弱點,他心疼你照顧你,甚至最怕的就是你這個記憶複蘇了,哼!也好,我既然鬥不過他,今天就走走旁門,讓他知道你的記憶複蘇後會有什麼後果。”
這時意外來了,砰的一聲槍響,鉤舌羅刹的腦門上噴出一股血霧來,有人遠距離射擊,還很有準頭地把她爆頭了。
這一槍打的是要害,但沒立刻致命。鉤舌羅刹短期內還有些反應,她眉頭都皺到一起了,顯得很不甘心,嘴裏呃呃直叫喚。但大局已定,她再怎麼不甘心也沒用,反正掙紮了十幾秒鍾吧,她腦袋一耷拉,整個人跪著死去。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意,她這麼跪在副局長麵前,多少有種懺悔的意思。不過要我說,副局長要突然醒來看到鉤舌羅刹擺這個pose(姿勢)的話,憑他那膽兒,不得又嚇抽過去才怪。一時間就剩我一個清醒的了,我不知道是誰開的槍,心說難道會是第四人嗎?畢竟好幾次他都會在關鍵時刻出現,將我們的危險解除掉。
我回憶著剛才鉤舌羅刹中彈的瞬間,又順著子彈打來的方向觀望起來。大約過了五分鍾,一個黑影從一片草叢中出現,還晃晃悠悠地往我這邊走。我以為是第四人呢,都沒敢說話,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有些感激也有些期待這次能看到他的廬山真麵目。可沒想到來的是杜興。他也沒好過到哪兒去,一身的傷,胳膊、腿、胸口上全是刀口,有些地方溢出的血都把衣服染紅好大一片。我記得杜興不是跟鉤舌羅刹一起走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尤其還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不理解歸不理解,並沒多問,我還特意喊一句告訴杜興,羅刹死了,讓他別急,歇一會兒再說。
但杜興憋著一口氣,忍著難受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他說剛才他打了一槍後,又給警局去了電話,支援馬上趕來。我頭一次有這種經曆,在命案現場跟杜大油躺在一起聊天,有種不對勁兒的感覺,但我身上藥勁沒過,也真爬不起來啊。我倆沒胡扯,說了酒吧分開後的經過。按杜興說的,他跟鉤舌羅刹一起走了,沒想到被她帶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鉤舌羅刹突然發起攻擊,杜興察覺到了,及時躲避。隻可惜槍被鉤舌羅刹打飛了,倆人又鬥在一起。但鉤舌羅刹的身手真好,按杜興的話講,她用的還是關東刀法,裏麵也摻雜著一些日本武士刀的巧勁。
杜興堂堂一個北山監獄的大油,這次真吃癟了,被鉤舌羅刹逼得節節敗退,甚至最後差點死在她的關東刀下。這時候有輛摩托車出現了,那鉤舌羅刹似乎很害怕這摩托車司機,急忙撇了杜興就逃。而那摩托車也奇怪,救了杜興後,又很奇怪地將他帶到蛙地來,還給了他一把槍,讓他在這兒等著。杜興本來挺納悶,要他等什麼呢?尤其是他傷勢不輕,需要及時治療。過了兩個鍾頭,他就聽到有人號叫。也虧得他及時趕過來,打了一槍,這才意外地將真的鉤舌羅刹擊斃。我聽到這兒有點明白了,心說那摩托車司機應該就是第四人。但他當時明明有槍,也明顯了解鉤舌羅刹的下一步計劃,為何不直接出麵去酒吧將鉤舌羅刹逮住,卻借了杜興的手將羅刹除掉?難道真如劉千手所說,這第四人是全新的物種,根本不講人類的道理與邏輯?
一個小時後,警局支援到了。本來我和杜興也該跟他們一起調查現場的,但我倆實在力不從心,都作為傷員先一步回了警局。我發現我們二探組這次虧大發了,我因為吸了迷藥,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好幾天;杜興渾身掛彩,受了不輕的刀傷;劉千手更慘,還在醫院住著呢;而那第四人也沒好過,連QQ都被鉤舌羅刹這夥人盜去了。
這個鉤舌案是我們二探組負責的,但自打真羅刹被擊斃後,這案子就移交上去了。我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案子涉及敏感問題了,尤其是副局長都成了受害者,到底怎麼個結案法,就不用我們二探組操心了,上頭會有意見的。我後來聽說,這案子被定為一案雙凶,作為一樁奇案封存在檔案室裏,對外沒再公開,甚至警局的人也都避諱談它。
其實真羅刹的死並不代表這案子的結束,裏麵還有重重疑點沒解開,尤其李二到底被誰殺的,這更是我們要極力調查的重點,我和杜興為這事沒少忙。在真羅刹死後的第三天中午,我倆在辦公室一起吃盒飯,杜興手機短信響了,而且還響個不停。我估計著,憑這提示音,至少來了幾十條短信。我就跟杜興說:“你看看手機,到底誰這麼狠,大中午給你發這麼多信息。”
杜興搖搖頭,回我說:“先吃飯,弄不好是垃圾短信,誰要有個急事,會給我打電話的。”我一合計也是,就沒再催促他。可我倆誰也沒想到,這麼一耽誤,還出事了。這是樂樂寫給杜興的短信,三天前她就離開警局,回自己家住去了,畢竟案子破了,危險也解除了。我記得清清楚楚,樂樂走的那天很淡定,甚至見到杜興後也隻是冷冷地打了個招呼。我倆當時沒尋思那麼多,尤其還在調查李二的事,就沒顧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