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秋後問斬。
半月前,宋國各地郡縣皆是加派人手,設卡嚴查,所有去往皇城的一應人與物都仔細再三盤查。
這一日,皇城午門之外圍滿了百姓。門樓之上,更有當朝文武分列兩側,居中端坐之人,正是當今宋皇,宋無缺。
“陛下,秋深露重,還望顧念龍體,及早回宮。這等亂臣賊子,看上一眼便覺髒了眼睛,陛下何苦屈尊送他一程。”
當朝駙馬顧凱跪地規勸。
“無妨,他小時候畢竟叫朕一聲伯父。諸位愛卿莫要再勸朕了,朕心意已決。”
宋無缺鼻直口方,五十來歲的年紀卻絲毫不顯老態,猶如一隻壯年獅子。
囚車拉著白無塵自街道緩緩前行,轉角處幾人食中二指攏於袖中,悄悄抵在另一手掌心之上。
白無塵見此,輕輕搖了搖頭,神色堅決。
“父親,看來你調教出不少忠心可用之人……”
那手勢乃是昔年白府親衛特有手勢,當今除了這些親衛,隻有白無塵識得。
白府遭變,白無塵早早便遣散了府中所有親衛下人,並提前給他們留了退路,以免遭受池魚之災。
這些親衛此刻用暗語提示白無塵,顯然是去而複返,欲要劫法場。
白無塵感動之餘,也是心下一驚,忙嘴唇微微翕動。
唇語,亦是當初他交由親衛的手段。
不多時,囚車穿過熙攘人流,到達法場之上。
千餘甲士盔甲鮮明,手持長矛,將法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四周城牆垛口之上,眾多羽林軍弓箭手張弓搭箭,蓄勢待發。
白無塵被去除枷鎖,扭送至法場高台之上。一左一右兩個黑甲兵士猛按白無塵肩頭,意圖將他按倒,跪地伏法。
但白無塵瘦小身子此刻卻如大樹生根,任憑兩個甲士如何使勁,身子就是巋然不動。
兩側甲士也是心下發狠,抬腳便朝著白無塵膝蓋踹去。
“罷了。”
宋無缺擺手打斷了甲士。
“終歸是故人之後,給他留最後的體麵。”
“陛下聖明!”
門樓之上一片歌功頌德之聲。
白無塵眼皮輕抬,雙眸開闔間一縷精光閃過。
“白無塵,得見聖顏,為何不跪!”
駙馬爺豐神俊朗,雙眉斜飛入鬢,端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過此刻顧凱神色陰冷,聲色俱厲。
白無塵眼神越過顧凱,落在宋皇宋無缺身上,至於叫囂的顧凱,全然沒有放在眼裏。
“無塵,你若能勸你父親迷途知返,朕在此許諾,既往不咎。你父親仍然是我大宋定北王,而你,依然是地位尊崇的北王世子,如何?”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宋皇對白家未免太過恩寵,叛國這等死罪也能既往不咎。
但白無塵僅是嗤笑一聲,一臉玩味。
“放肆!白無塵,你這亂臣賊子,陛下宅心仁厚留你生路,你不跪下謝恩,還敢如此作態。”
朝官跪倒一片,聲淚俱下。
“陛下,您瞧這白無塵,反骨天生,留下此人就是天大的禍害啊!”
“陛下,秦大人此言在理,白府家眷仆役早早沒了蹤跡,可見白府謀反早有預謀,這等禍種絕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