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
作者*陳海溶
一、灰飛煙滅的死去
夕陽西斜，秀秀還是原來的姿勢，一點沒改，春水易寒，山邊漾起了山霧，秀秀又一次陡然悲從心來，兩眼早已紅腫。太陽出來又下去，又出來又下去，再一次出來又下去，反反複複，然而秀秀的生活卻是一成不變，這是秀秀痛苦的根源。秀秀真的渴望有點點變化，但沒有！
溫度出奇的變化很大，一會子下雨，感覺有點涼，一會子又晴，立刻焐燥的不得了，這是梅子雨來了。
秀秀淚流的太多，眼睛很難睜，幾天了？沒有人知道幾天了，也不知道已經幾天沒有進食了。但秀秀的感覺是對的，是梅子雨來了，這種變化萬端的溫度就是梅子雨這貨的特點了。
耳朵是好好的，在雨聲中也能遠遠聽到腳步聲。
誰的腳步聲？不是阿呆的。
還有人的腳步聲麼？
沒有。
天有點燥，濕濕的燥，天氣時晴時陰，衣服隻能晾在涼棚裏。太陽和烏雲在午飯那會兒特別較真，太陽出來爆曬了一陣，烏雲出來遮一陣。烏雲上來時天上烏煞煞的，也許是神仙拿著沾了墨的大毛筆在天上繞了一圈，幾番折騰之後，烏雲控製住了天空。它是從西山那邊爬起來的，烏暮幕的，一會兒就將天蓋了起來，先是砸了一陣豌豆般大的冰雹，接著雨便扯天扯地的沸騰起來，根子沒命地狂奔，終於跑到了涼亭，好在路近。
可還是淋濕了衣服，雷打出來了，閃電更拿出了架勢，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都銷毀才解恨，雨嘩嘩的從茫然的空中中倒下來，那雨太大了，讓人無法想像，隻有一個解釋，天河決堤了。兩個人呆在屋裏看著這自然的巨大威力，都默默無語，激烈的雨隨著閃電拚命的砸向地麵，那真是一陣劇烈的雨：老天與地麵激烈碰撞，擦出火花，火花又被潑下來的雨澆滅，然而摩擦不斷，火花不斷，卻又反複被澆滅，秀秀的心跟著起起伏伏，肝腸寸斷的驚恐萬分。好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隨著雨雲飄到山的那邊，太陽又熱辣辣的照了下來。
那種熱有點特殊，仿佛有穿能刺力，陽光照在身上像繡花針在身上紮一般，秀秀感覺到了心慌，於是慌裏慌忙的將點心裝進筲箕裏，準備送到涼棚裏給根子吃，這樣的天兒是不能出門的！
根子不在涼棚，雨剛停一點點，他就到山嶴裏犁田去，不遠，也許沒有什麼大不了，秀秀提著筲箕就向山下走去，這會子太陽很毒。
剛走幾步，秀秀感覺到自己仿佛被炸開了：整個太陽都罩在自己的頭上，烈焰一般的燙，身體已經開始溶化，像冰塊遇到了火。腿已經不聽喚，筲箕掉在了地上，太陽光像無數根火辣辣的針小雞啄米一般刺向秀秀的皮膚，血殷殷的流了出來。
秀秀還感覺到了阿呆在拽自己的衣服，大概是往家的方向，但衣服仿佛不能裹住肉身，血和肉都在流。
阿呆嗷嗷的叫了起來。
根子終於發覺了。
根子明顯嚇傻了，想將秀秀抱到涼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