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蓮訴苦(1 / 1)

香蓮終日以淚洗麵。陳世美的離去,仿佛抽走了她的心,使她徒剩一個軀殼。

有時香蓮會望著他們的婚紗照出神。照片上的陳世美儀表堂堂,濃眉大眼,甚至有一絲正氣屹立在臉上。這讓香蓮更加不明白——怎麼說這樣的人也不會背叛啊?不該見異思遷與省長女兒扯上關係。特別是他還那麼絕情,居然不念孩子,說撒手就撒手,使這個家一下陷入空前絕境。

香蓮的遭遇在朋友中引起震動。幸虧生活中還有那麼多好姐妹,她們隔三差五會約她上街,想讓她忘掉那些不快。可香蓮的恍惚又往往使她們一籌莫展。香蓮有時會拉住她們說,我和陳世美來過這兒。

當她們再向香蓮灌輸天涯處處有芳草的理念時,她們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香蓮會流下眼淚,進而變得不可控製。

街上有人圍觀,這讓她們很難堪。勸她不聽,不勸又不是那麼回事,真是棘手啊!

辦法真的就一點沒有嗎?答案是否定的。最佳的解決方式就是聽香蓮說話,而且要耐心。香蓮似乎隻有在傾訴時才能覺得好受一點兒。香蓮的好友虹霖是在一個夜半時分突然理解香蓮的。香蓮給她打電話,說臨睡前孩子嚷嚷想爸爸了。虹霖耐著性子聽香蓮在電話裏說,嗬欠連天。

香蓮的情緒始終呈波浪線,歎氣與憤怒交替,多半是數落陳世美的薄情寡義。香蓮說起他們的過去。香蓮說:“當初我嫁給他,他家那麼困難,我無怨無悔。他參加公務員考試,我在背後默默支持和付出,他怎麼就體諒不到我的不易,與那個狐狸精鬼混到一起呢?”香蓮的眼淚一滴滴落在電話上,一麵說一麵下意識用手去抹。虹霖隻能應著,連插嘴都沒機會。香蓮很受用她這樣的迎合,繼續她的話題,“他想走上層路線,走仕途捷徑,這也無可厚非。但人不能沒了良心,不能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認,不能變臉太快!”

這樣的電話,香蓮每天都會打,隻是對象不同而已。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幾個要好姐妹的電話,居然一直占線,到後來就多半打不通了。香蓮沒覺察,繼續自己的思維定勢。

漸漸可找的人越來越少。特別是有一次,香蓮在電視上看到陳世美得誌的樣子,瘋得不行,卻無人可訴。直到此時,香蓮才警覺到什麼。

於是,有一段時間香蓮是孤獨的,她常常囈語。她想不明白,自己這三十多年是怎麼過來的。活到現在,居然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其實,是連有耐心聽她說話的人都沒有。這讓她感覺自己很失敗——大家疏遠的人竟然是我,而不是陳世美?!

有次在街上,偶然遇到一個女伴。但對方一見是她,借口有事匆忙走了。

香蓮的世界越來越灰暗,也不知有多長時間,她沒有和人訴苦了,這使她日漸消瘦。那天,她無意中聽到一個廣播,是專解人心結的熱線。香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拿起電話。那個夜晚她很滿足,居然有那麼多人撫慰她。

自此熱線成為期盼。可電話不是總能打得通的,有一次她換了電話再打,居然又通了。不過她剛一開口,主持人就聽出是她。主持人說你的遭遇聽眾們都知道了,希望你能盡快走出來,開始全新生活。無論怎麼說,這是大眾熱線,不是一個人的專利,非常對不起。那一刻,香蓮淚水縱橫。

香蓮又解不開心結了,就在此時,她又發現了一個好去處。她是從玻璃窗裏看到的——酒吧,坐在裏麵的人竊竊私語。香蓮開始出入於這樣的場合。很快她就有了幾個固定的聽眾。其中的一個男人很耐心,他同情她的不幸。他總是那麼沉靜,那麼善解人意,那麼溫柔敦厚。看到她流淚,會遞過紙巾;看到她肩膀抽動,會深情款款地安慰。

到最後,香蓮學會了飲酒。當然,是那種女人都愛喝的紅酒。喝過酒的香蓮更愛訴說。有幾次,說到動情處,香蓮不自覺地把自己靠在了那個男人身上。男人有所動作,她才警醒似的馬上起身。

那個男人不是一直被動,他開始轉守為攻了。有一次,香蓮喝多了酒,男人要把她送回家。可是回家的路卻是相反的。

香蓮還不算混沌,及時讓自己下車了。男人又出來拉扯,她費了很大工夫才跑掉。香蓮對此後怕得不行。她不再光顧那些場所。她常常自語:難道天底下就沒一個好男人嗎?怎麼都那麼齷齪,那麼人麵獸心?

時間緩緩流逝,香蓮又發現新大陸般迷上了網絡聊天。很快,香蓮的心情絕境逢生般好起來,她找到很多知音。日子循環往複,有人居然提出見麵聊。香蓮猶豫半天還是答應了。可她先偷看到了那個男人,她從他的麵相上看到他有一絲貪圖,香蓮及時抽身了。接下來的日子,香蓮又孤單了。偶然一次機會,她聽別人說起博客,心裏一震,馬上付諸實踐,果然又一扇窗被打開了,很快有了大批粉絲……香蓮坐在電腦前,常常淚濕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