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見到男童兩人也隻是點頭打個招呼,便無其他表示。這不知不覺得,天空上的月亮竟是圓了。而男童心心念等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你說她會不會來了?”這一日,他忽然問。
正要離去的腳步停了一下,左慕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你心裏清楚,又何必問我呢?你又不傻的,在這宅子裏待了這麼久,應該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說罷,便不再看他,轉身就走。
男童怔怔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低頭有些慘然的說道:“原來是被拋棄了呀!”月下,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臉頰蜿蜒,打濕了一片青翠的草葉。
左慕沒有想到她會在那樣一個場景下,看到如此脆弱的他。她記得那是一個略微有些陰沉的天,烏雲黑壓壓的,無風,卻也看不到雨水降臨,訝異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正是傍晚,天色已經灰暗,烏雲壓頂,似乎隨時都會有大雨降臨。
左慕早早無事,便偷偷鑽進狗洞,打算尋一個舒服的地方小睡片刻,等到半夜時才出來。
但是,她卻一陣喧鬧的聲音驚醒了。偷偷避過來往的丫鬟小廝,她躲在一棵高大的槐樹後,探頭去看。這一眼,險些讓她尖叫出聲。
左慕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張大,目光隻凝在那血紅的一片。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體中可以有那麼的血,一股股流出像一條紅色的溪流一眼。地上頭朝下趴伏著的男童已經看不清模樣,血肉模糊的讓人皺眉。刺鼻的血腥味兒一陣陣衝入鼻腔,左慕分明認得那就是每晚都要到花園裏去看月亮的男童。他是死了嗎?她不知道。
左慕看著站在旁邊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對著兩名身著灰藍衣袍的小廝吩咐著:“隨便找個地方把人扔了,真是晦氣!”他嫌惡的皺了皺眉,說:“老爺的寵愛竟然敢拒絕,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接下來那人又說了什麼話,左慕卻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隻清楚那名男童因為一時的抗爭,竟然被殘忍的打死了。眼看著兩名小廝將那個血人裝進了一個麻袋裏,兩人抬著就朝外走去。左慕連忙回到狗洞那裏,鑽了出去等在後門。
果然,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駛了出來。而駕車的正是那兩名小廝,左慕見狀連忙裝住在地上找東西的模樣,見兩人離開後,立即偷偷的跟了上去。
這輛馬車徑直出了城,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僻靜,左慕已經猜到他們是要去哪裏了。
果然,馬車經過一片荒野,在亂葬崗那裏停了下來。四周隱隱飄蕩著一種古怪的氣氛,還有一股難忍的惡臭。左慕戰戰兢兢的看著從一個小土包裏伸出來的一隻幹枯掉的手骨,害怕的緊盯著兩人的動作。
那兩人想必也覺得這裏是個詭異而又晦氣的地方,合力將馬車上的麻袋拖出來,就隨意找個地方扔下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駕著車離開了。像這種亂葬崗,無人管理任人埋葬屍骨。戰爭或遭遇瘟疫等天災時期,因為人數過多而無法核實身份便將人草草埋葬在此處。以至於後來白骨處處,雜草叢生,青天白日裏也透著幾絲陰森的氣氛。
再加上合陽遭遇旱災,以至於這段時間臨安城內乞丐驟增,但還是有不少人病死餓死,於是就被仍在了此處。若送屍體來的人有份善心,還會挖個坑草草賣掉,若不然則真是的是暴屍荒野了。此刻,左慕看著不少尚未完全腐爛掉的屍體上腥臭難聞,蛆蟲遍布,隻覺一股惡心之感直衝鼻腔。
現在的天上已經接近黑暗,馬上這夜幕就要降臨了,到時候這裏可是會更加陰森可怖的。左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朝那麻袋走去。好歹他們也算相識一場,就給他挖個坑,免得他孤零零的任野狗啃食了。手指伸向麻袋的係繩,左慕立即“媽呀!”的大叫一聲,蹦到一旁哆嗦個不停。
她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指,仿佛那上麵才能感受到剛才傳來的那陣若有似無的感覺。剛剛,那麻袋是動了一下吧?左慕皺著眉想了想,腦海中忽然一亮。難道說,這個人還沒有說死?!這一刻,她也顧不得害怕了,快速上前將那麻袋解開,將手指湊到他的鼻子下,果真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呼吸。
這小子真是命大啊!她皺著眉想。左慕就以這種半蹲的姿勢維持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罷了!咱們也算認識了。”她決定,先將人帶回乞丐窩再說。
兩人看起來年歲相當,但這男童的身形卻瘦弱很多,況且左慕的力氣可是在乞丐圈裏都有名的。所以,這麼一個男童,竟被她毫不費力的背在身後,大步就朝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