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寶劍、三角帽和銀白色的假發在街道上消失了,而是換成了奇怪的拐杖和難看的帽子。遠處傳來了過去從未聽到過的聲音——一開始是從一英裏之外的河裏傳來了噗噗的聲音和類似尖叫的聲音,後來,幾年之後,從其他的方向又傳來了“噗噗”聲、尖叫聲還有隆隆的聲音。空氣也沒有過去那麼清新了,但是人們的精神還是沒有變。人們的體內還是流著建造街道祖先的血液,精神也還是傳承著祖先的精神。即使在人們將大地掀開,在地下埋入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管道,以及當他們在地上豎起高高的柱子、支撐起紛繁複雜的電線的時候,他們的精神也沒有變過。畢竟祖先留下的學識和傳說還是深深地影響著現在的街道,過去是無法那麼容易被遺忘的。
接下來就是暗無天日的日子了。街道逐漸變得麵目全非,再也沒有了昔日的安靜祥和之氣,過去的幸福日子一去不複返了。新來到街道的外地人,跟過去離開街道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言語粗俗,說話聲尖銳刺耳,長相也很不友善。他們的思想也跟街道的傳統思想相抵觸,並且逐漸腐蝕著街道的智慧。街道一天一天地默默淪陷了。大房子一間一間地倒塌成廢墟,各種各樣的樹木也相繼枯死,玫瑰花園也逐漸荒廢,雜草叢生。那些出走的年輕人離開的時候身上穿著藍色的衣服,再也沒有回來。
接下來的幾年,黴運就沒有離開過街道,而是愈演愈烈。土地已經完全荒蕪,一棵樹都沒有了。廢棄的玫瑰花園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新蓋的房子。那些房子看起來庸俗而廉價,林立於平行的街道兩旁。隻剩下一些最堅固的房子還矗立著,抵抗著風雨和蟲蛀的侵襲。畢竟它們曾經是為了世世代代的家族居住而建造的。又有新的外地人來到街道了。這些人皮膚黝黑,麵相凶惡,賊眉鼠眼,行為古怪,說的語言也完全不同。溝渠裏逐漸堆滿了垃圾,整個街道都臭氣熏天。至此,古老的精神完全垮掉了。
有一天,令人振奮的消息傳到了街道。戰爭和改革的風潮越過海洋刮了過來。一個王朝被終結了,墮落之風刮向了西部的大地,刮向了曾經充滿鳥語花香的街道。沉睡的西部大地終於蘇醒了,也加入到整個國家為了推動文明進程而做的巨大鬥爭中去。過去插著舊旗子的城市,現在換成了閃耀著光榮與榮耀的三色旗。但是街道上並沒有插很多旗子,因為那裏充滿了恐懼、仇恨和愚昧。街道現在的年輕人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他們缺失了某些精神。他們的下一代也依舊愚昧,不知道街道的曆史,也沒有繼承祖先們的精神。
海的那邊打了勝仗,出去打仗年輕人激動地帶回了勝利的消息。那些麻木的人突然恢複了精神,但是整個街道還是被恐懼、仇恨和愚昧籠罩著,因為大部分人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而且從遠處遷來的外來人口也占據了原住民居住的地方,打完仗回來的人們也沒有住在自己原來的房子裏。大部分外來人是黑色皮膚,麵相凶惡,但是從他們之中也能找到幾張長得像建造了街道祖先的麵孔。說他們像,其實他們也並不像,因為他們的眼神中流露著貪婪、欲望和惡毒的神情。外麵的世界動蕩不安,工人們策劃著用罷工的方式給予西部地區以致命的打擊,這樣才能從廢墟之上爭取到自己的權力。那裏甚至還出現了暗殺事件。但是誰能想象得到,暗殺事件的策劃地竟然在街道!策劃暗殺的人們在街道廢棄的舊房子裏密謀,時而激烈地討論,時而安靜地製定計劃,他們的內心深處都迫切地渴望流血、放火和犯罪。
對於那些待在街道上形形色色的集會者來說,法律他們來說形同虛設。那些戴著徽章的人在街上遊蕩,監視著一些地方的情況,比如彼得洛維奇的麵包房,裏夫金現代經濟學院,圈子社交俱樂部,還有自由咖啡館。有很多人都加入到集會當中去,並且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但是他們說的話街道上的當地人都聽不懂。有一部分老舊的房子還堅持著沒有倒下,卻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優雅尊貴。偶爾會有一兩個孤獨的詩人或者旅行者經過那裏,去看看那些在月光下曾經有著滿園芬芳的玫瑰花園,並為它們賦詩吟誦,刻畫它們往日的美好畫麵。但這樣的詩人和旅客畢竟隻是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