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看了將軍一眼,互相遞了個眼色,過了片刻,慢慢平靜下來,捋了捋胡須,道:“陳監軍隻是得了風寒,隻這風寒來勢甚猛,老夫一時心急亂了分寸,將軍莫急,老夫開個去熱的方子,隻需三幅下去,管保陳監軍無恙。”說罷拿出紙筆開了方子遞給了侍衛,讓侍衛去取藥。幽影一時心焦,竟沒有注意到那大夫手一直在微微顫抖。但那將軍卻早看出不對勁,一雙虎目精光閃閃,對幽影道:“康侍衛,陳監軍就交給你了,若有個好歹,本將軍為你是問。”
幽影本就心中有愧,恨不得替陳墨生了這場病,當下應了。那將軍瞅了大夫一眼,示意和他離開。大夫戰戰兢兢收了藥箱,尾隨他進了中軍大帳。
那將軍在帳中坐定,還未詢問,那大夫普通一聲跪下,一連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額頭鮮血淋淋,口中連喊:“將軍饒命,老夫不知情啊。”
那將軍本接了陛下密令,戰爭中派探子到南蠻國廣布謠言,說是天昭打仗如有神助全賴軍中一個叫陳墨的監軍獻計,讓陳墨成為南蠻國中痛恨暗殺的對象,待到打下南蠻京城,則設計除了陳墨,然後嫁禍到南蠻頭上,還要給陳墨一個為國犧牲的名頭。他本覺得這樣毫無意義,而且會奪了自己的功名,曾就此向陛下詢問。記得當時陛下神色頗為古怪,隻是扔給了他一本書《墨子兵法》,淡淡的說:“有此人在,你覺得你能做到何種地步?”他至今記得看過那本書後的震撼,那是一個將軍畢生追求的常勝的夢想。他知道了陳墨就是那書的作者,他不承認自己心中嫉妒羨慕,他隻是跪下接受了陛下的密令,並發誓把任務完成得完美。
但這幾個月來,陳墨的表現讓他頗為奇怪,因為那人始終溫和儒雅,給人淡淡的親近之意,完全不像是能寫出兵書的人。但他也看出了陳墨的堅韌與聰明,雖然在軍中地位尷尬,卻始終能淡然處之,必定是一個大智之人。如今,戰事即將結束,南蠻國中對陳墨恨之入骨,接下來必定會有許多來自南蠻京都的暗殺者,而陳墨此時的生病會不會有詐呢?看大夫的神色頗為反常,隻怕真的會有異變!因此臉色也不禁嚴肅起來,喝問道:“說,陳監軍得的到底是不是風寒?”
那大夫本就如驚弓之鳥,隻擔憂自己發現了大秘密,恐怕小命不保,早就嚇破了膽,此時見問,不敢不答:“回將軍,陳監軍確實得了風寒,小人不敢欺瞞將軍!”
“那你為何如此神色,還有什麼隱瞞,快說!”
那大夫隻覺一股殺氣撲麵而來,不由軟癱在地,涕淚交加:“將軍,那陳監軍,那陳監軍是女兒身啊,如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小人不知所以震驚。”
那將軍沙場出身,早就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冷靜,此時也不由大吃一驚,當下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他從陛下言語中覺得陛下對這個陳墨的態度古怪之極,雖然朝堂上從未聽過此人名字,但陛下提起總是又欣賞又忌憚又很重視的神情。此時不禁想到:不知陛下是否知情?此事隻怕難辦至極,況且陛下要自己運屍首回京,若到時候出了差錯恐怕悔之晚矣。倒不如先傳信回京看陛下決定再做打算。
主意打定,看著伏在腳下的大夫,心下想到此人隻怕留不得,當下抽出佩劍,一劍削了那醫生腦袋,傳令道:“來人,此人意圖行刺,已為本將所殺,拖下去。”早有士兵拖了屍首下去,掃淨了地麵。那將軍沉吟片刻,提筆寫了封密信,細細封好,打了個響指。響聲剛落,他麵前黑影一閃,一個暗衛躬身接了信待命。
“用最快的速度交給陛下。”隨後一揮手,那暗衛縱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到過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