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李世民率領眾人苦苦抵抗三國聯軍的攻勢,情況已經十分危急。原本徐茂公有辦法攻破敵軍的三才陣,但是需三員猛將同時衝擊左中右三股敵軍。如今能夠抵禦三才陣的猛將隻有咬金和尉遲恭二人,害得李世民不住歎息,若是叔寶在此或羅成生還,三國聯軍何以如此猖狂!在想不出另外的方法之前,李世民下令死守,三國聯軍一旦靠近城池,便投石放箭抵禦。不料三國聯軍久戰不下,竟想出了新法子,命一排步兵在最前麵手持盾牌,後麵安排弓弩手,向城池慢慢靠近,再發箭向城樓上射殺。今日輪到黑白夫人當值,黑玫瑰沒有留神,被敵軍的箭射中了前胸,疼得她一聲悶哼。白牡丹急忙扶住她,關切道:“沒事吧?”黑玫瑰咬牙忍住,大聲道:“不要管我,繼續射!不要讓他們靠近!”白牡丹一臉著急,緊蹙雙眉道:“可是,箭已經快用完了!”黑玫瑰心裏一沉,卻毫無良策,隻有不住命令道:“繼續射呀!”兩姐妹在外拚死抵禦的同時,尉遲恭在殿中已經疾步走了十幾個來回。咬金坐在一旁,李世民和徐茂公站在大殿中央,都是眉目含憂、麵色凝重。咬金突然一聲歎道:“哎呀,你不要在我麵前轉來轉去,轉得我頭都暈了!”尉遲恭本就心急難耐,一聽此話立馬衝到咬金身邊怒道:“打頭陣的不是你的娘子,你當然不急啦!”咬金也火了,站起身大聲反駁道:“我不急?!我不急我的手心都是汗哪我不急!還說我不急!”尉遲恭一愣,歎息一聲,急忙奔到徐茂公身邊求道:“軍師啊,你就讓我出城,幫幫我的兩個娘子吧!我求求你了!”咬金也急步走過來道:“軍師,讓我們兩個一起去!”尉遲恭不耐煩道:“我救我娘子,你搗什麼亂啊?”咬金不甘示弱,瞪著尉遲恭道:“沒我在前麵擋著,你怎麼救你那兩個娘子啊!”聲音緩了一緩,又道,“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軍師,讓我們出去!”誰知,徐茂公閉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尉遲恭急道:“她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徐茂公眉毛都擰到了一塊兒,重聲道:“我不是不讓你們去,現在敵人攻勢正猛,你們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嗎?”尉遲恭一聽更加煩躁,大喝道:“送死?那我兩個娘子不也送死嗎?我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說著雙腿一彎,便要朝徐茂公跪下。徐茂公連忙將他扶起,滿臉煩惱道:“你這是幹什麼!”咬金急聲道:“軍師,我們城裏的箭就快用完了,我們不殺出去,他們就要攻城了!”徐茂公不語,隻是心煩地歎了一聲。尉遲恭又轉身去求李世民:“秦王,你……”話未說完,李世民已轉過身來,一臉堅定道:“軍師,讓我和兩位將軍一起殺出去吧!”徐茂公大急,伸手阻止道:“萬萬不可以身冒險!”李世民向徐茂公走去:“可現在城裏除了咬金他們,就數我的武功最高了。再說,主帥掛陣,我們可以鼓舞士氣,或許這樣反倒有一搏!”徐茂公黑著臉,一語不發,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暗沉。李世民又道:“軍師,現在情況緊急,你就不要再猶豫了!”徐茂公沉吟半晌,終於道:“既然殿下堅持,我會命二將在城內等候,一有情況馬上接應你們。”“那好,等我們出城之後,你就馬上緊閉城門,除非我們戰勝,否則,你絕不可以打開城門,讓別人有機可趁!”徐茂公大驚:“這怎麼可以呢?這、這不是自斷後路嗎?”咬金突然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臉色一黯,低頭道:“這樣就是說,如果我們打不贏,就沒人來救我們。”見李世民轉頭望向他,咬金重重地一點頭:“嗯!”李世民又望著徐茂公,一臉鄭重道:“軍師,請下令吧!”徐茂公看看咬金,又看看李世民,見他倆眼神堅定,便一咬牙道:“好!”“那就麻煩軍師了。”李世民驀然轉頭,麵容凜然生威,“程將軍、尉遲將軍,我們三個人一起殺出去!”李世民在大殿外召集了所有的士兵,對著他們肅容沉聲道:“城外敵軍步步緊逼,稍不留神就會萬箭穿心,我問你們,你們誰敢出城迎敵?你們怕不怕死?你們都是守衛長安城多年的衛士,我大唐的忠臣猛將,個個身經百戰,就算為長安城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毫無怨言!”李世民突然一揚手,指著城外的天空大聲道,“現敵人就在城外,現在長梯就快搭上長安的城牆啦!難道我們眼巴巴地看著城池的陷落而無動於衷嗎?!我佩服你們忠肝義膽,視死如歸!你們不怕死,我李世民更不怕!”說罷右手抽出腰間佩劍“刷”的在左手手心劃了一條長長的血痕。站在李世民兩旁的眾將都是一驚,紛紛叫道:“秦王!”李世民恍若未覺,將劍重重一擲,插在了前麵的土裏,舉起左手,眼角眉梢盡是堅毅決絕,一字字鄭重地道:“我李世民滴血盟誓,緊守城池,誓保長安,不退敵兵,絕不回頭!”李世民這番話說得極富感染力,每問一句都重重敲在了眾兵的心上。眾兵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兒郎,見國土受侵本就恨得咬牙切齒,隻怕不能保家衛國。平日又多受李世民恩惠,見李世民帶頭盟誓,不禁都胸懷激蕩、熱血沸騰,齊齊單腿下跪,呐喊道:“我等誓死追隨秦王!”萬千士兵的聲音隆隆作響,驚天動地。李世民頗感欣慰,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一些,大喝道:“眾將士聽令!”“末將在!”“重整軍備,即刻出城迎敵!”三國聯軍已經在城外布好了三才陣,用槍底敲擊著地麵示威。這次他們已經決定,如果唐軍再不應戰,他們就強行攻城!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久未打開的潼關大門緩慢而沉重地開啟了。李世民一馬當先,舉劍衝出,後麵緊跟著咬金和尉遲恭,再後麵便是成千上萬的大唐士兵。他們大聲呼喝著,每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徐茂公、黑白夫人以及其餘將領在城樓上緊張地觀望著,隻見李世民主中、咬金主左、尉遲恭主右地攻入了三才陣中,立時被三才陣中的士兵們圍得緊緊的,一人敵眾,也不知能夠撐多久。徐茂公強忍住心頭悲痛,緊聲道:“吩咐眾將士,嚴加防守,嚴防敵人搶登城樓!”“是!”黑白夫人齊聲領命。三人被圍陣中,各自奮力拚殺。李世民終究力有不及;尉遲恭戰傷未愈,武功大打折扣;咬金既顧自己,又擔心二人安危,也是越來越不支,三人都被逼得下馬,陷入苦戰。三才陣漸漸壓近城門,城內大軍因為前軍堵塞,未能及時搶出增援。若再遲一點,恐怕敵軍千軍萬馬就要踏破城牆了!黑白夫人眼看尉遲恭體力不支,不禁心頭大急。白牡丹道:“相公快不行啦,我們下去幫忙吧!”“不行!”黑玫瑰蛾眉緊蹙,斷然拒絕道,“我們走了誰來戒備城樓啊!”說著望向了徐茂公。徐茂公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戰場,神情是從未見到過的焦急。看了半晌,徐茂公突然跑到戰鼓旁,從士兵手中搶過鼓槌,“咚咚咚”急促地擊起鼓來。眾將聽到鼓聲,士氣大振,本已現頹敗的趨勢又漸漸回轉過來。尉遲恭紅著眼睛大力揮舞著鋼鞭,直打得敵軍脊斷骨折、腸穿肚爛;咬金一斧砍倒前麵的敵軍,大喊道:“天罡三十六斧,第四式!”掄動手臂又加入了戰團中;李世民也陡然生出了無窮力氣,劍舞得越來越快,斬殺了無數敵軍。然而,盡管如此,雙方也隻能戰個平手,唐軍寡不敵眾,時間一長,隻怕又會顯出頹敗之勢。徐茂公已經使出了全身的氣力,咬牙狠命地敲擊著大鼓。在咚咚的戰鼓聲中,在滾滾的煙塵中,城中路上突然出現了一人一騎,正向城門如飛奔來。那人身穿金甲,手握長鐧,翻飛的戰袍在身後獵獵鼓舞,口中“駕、駕”大喊著,駕馬飛馳而來。徐茂公站於城樓最先看見,渾身一震,陡然忘記了擊鼓,拚盡全力大聲喊道:“叔寶來啦,快開城門哪!”城門打開,一道黃影從城門中衝了出來!“叔寶!”李世民又驚又喜,大聲喊道。“叔寶!”“叔寶?”咬金和尉遲恭紛紛轉頭,不禁大喜過望,渾身似乎又有了力氣。劉黑闥大驚失色:“啊,秦叔寶!”下意識地就想逃走。叔寶很快衝進了陣中,直奔陣中心而去,一路上長鐧狠狠地揮舞,似乎要把所有的恨和怒都傾注在上麵。叔寶一到,李世民立即脫困,咬金和尉遲恭精神振發,聯合叔寶左衝右突,直擊三翼,如猛虎出山,遊龍出閘,開始發動狠命的反擊。唐軍士氣高昂,敵軍軍心已怯,不多時,三才陣便被三人衝出缺口,敵軍四散奔逃,潰不成軍。“勝利啦!秦王,我們贏啦!”徐茂公眼角竟有了淚意,開心地高舉著鼓槌,扯著嗓子大聲呐喊。黑白夫人笑靨如花,也跟著大喊起來。眾兵也都歡欣鼓舞,麵麵相視,舉臂高呼,此起彼伏的歡笑聲響徹了整個戰場,久久不散。這一戰勝得太艱難,而如此得來的勝利才讓眾人更加眷戀、更加珍惜。叔寶跟著眾人大笑,心裏總算踏實下來。如果來遲一步,隻怕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了。歡呼了一陣,叔寶向李世民抱拳請罪:“秦王,請恕叔寶救駕來遲之罪!”李世民眼角眉梢的憂愁此刻全部被喜悅代替,忙道:“不不不,多謝秦將軍解圍。”咬金高興地衝叔寶道:“叔寶,我終於練成第四斧啦!”叔寶和尉遲恭哈哈大笑,幾人大笑聲中,再次舉臂歡呼。接著,李世民命賈甫順和樊虎乘勝追殺,收複紫金關、魚麟關等失地。賈甫順、樊虎不負所托,很快就收複了失地,擊殺了劉黑闥、沈法興,蘇定方和徐元朗見大勢已去,不得已繳械投降。至此,大唐真正大敗三國聯軍,統一了天下。傍晚,李世民設宴相慶,眾人又歡聚一堂,舉杯而幹。叔寶把遇到李蓉蓉的事情告訴了眾人,又說此次前來助陣多虧了她的理解和支持。徐茂公和咬金更是喜上加喜,都為叔寶高興。咬金飲了一杯酒,笑歎道:“唉,原來我們搞了半天,都是那個王世充在耍我們,真是的!”叔寶眼中全是慶幸和感激,也感歎道:“幸好,我回了一趟潞州,發現蓉蓉一直在客棧裏呆著,她就沒有死。”咬金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就叫天意!現在老天呢都要你和蓉蓉姑娘成為一對啊!”眾人都笑了起來,徐茂公道:“叔寶兄,你和李姑娘曆經磨難,如今又喜得相逢,真是可喜可賀啊!”李世民聽了叔寶一席話,對李蓉蓉也是甚為感激,不禁笑道:“沒想到秦將軍還有一個深明大義的紅顏知己,我們大家倒想看一看,這個奇女子,長
得什麼樣子。”叔寶還未接話,尉遲恭就一臉羨慕道:“叔寶,你好福氣啊!你不如把她帶到長安來,讓我們看一看。”咬金馬上誇張地比劃道:“叔寶當然好福氣啦,你知不知道,蓉蓉姑娘人又美,人品又好,這個世界上還很難找的!”尉遲恭聽得瞪大了眼睛,咬著手指一臉神往地問道:“真的很漂亮嗎?”突然間背上一痛,疼的大叫起來,卻是黑白夫人一人一邊,在他背心狠狠掐了一把。尉遲恭性情直率,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嗬嗬直笑,惹得眾人也都笑得前仰後合。黑白夫人越發露出嫵媚的笑容,用最溫柔的聲音對尉遲恭道:“相公,喝酒。”說得尉遲恭汗毛都乍了起來。咬金突然佯裝生氣道:“叔寶,你真是的,同蓉蓉姑娘成親,都不請我們兄弟去喝一杯!”李世民也笑著點了點頭。叔寶麵上一紅,道:“哎,我和蓉蓉這不還沒成親呢!”咬金一聽,馬上換了說辭,責備道:“你更加不對啦!同蓉蓉姑娘那麼難又遇到一起,你還不成親哪!”徐茂公又好氣又好笑,截斷道:“哎,咬金,你看你這個人,剛才怪兄弟沒有請你喝喜酒,現在又怪人家動作慢啦!你以為是你啊,第一次見麵就要娶人家過門哪!”咬金被說得啞口無言,低著頭,自己也頗感好笑。李世民道:“不如這樣吧,我去稟告父皇,讓他賜婚,封李姑娘為護國夫人,如何?”咬金立即大拍著桌子道:“好好好,我絕對讚成!那,難得同蓉蓉姑娘重逢在一起,這個婚禮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才行,嗯?”叔寶想起在瓦崗之時眾人的蜚短流長,還是心有餘悸,早就不敢奢求什麼,苦笑道:“我和蓉蓉我們兩個現在能在一起,已經很知足了,成不成親其實無所謂。”這次咬金還沒接話,尉遲恭就大叫了起來:“那怎麼行啊!娶,一定要娶;嫁,也一定要嫁!等你們成了親,我們比一比,看誰生的孩子多!”尉遲恭講得忘形,被黑白夫人羞惱地用手肘一撞,這才住了口。李世民大笑道:“好!現在三王已滅,如今真正是天下太平啦!”正談笑間,一個士兵突然進來稟道:“啟奏秦王,門外有一人持一把鐮刀槍,要求見主公。”徐茂公詫異道:“鐮刀槍?那是羅成的兵器啊!”“快傳!”李世民即刻吩咐。眾人登時都靜默了下來,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剛才還談笑晏晏的宴席一下子鴉雀無聲,不管怎樣,這席上……終究,少了一個人。眾人隨李世民來到了大廳,士兵把羅春帶了進來,羅春手中握著一杆銀槍,跪下低頭道:“參見秦王、諸位將軍。”“快快請起!”李世民聲音沉痛地問道,“羅將軍的遺體,現在何處?”羅春麵色悲痛,顫聲道:“羅將軍已經萬箭穿心,屍體已經墜入河中,已經找不回來了。”李世民的心陡然一沉,麵上帶了幾分驚痛。咬金、徐茂公、尉遲恭等人麵麵相視,均是心頭悲切,眼眶潮濕。叔寶更是心如刀絞,呼吸如堵,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主公,可憐羅將軍馳騁沙場,卻死無全屍,隻剩下這把長槍。羅春我實在不忍心他死得不明不白,懇請主公為羅將軍主持公道!”叔寶緩緩走過去,接過銀槍凝視著槍頭,慘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大滴大滴地淌了下來。他看到了羅成一襲白衣,拿著銀槍衝自己笑的場景,仿佛又看到了羅成如何被萬箭穿心、血灑疆場的悲壯場麵,一點點一幕幕,如萬千利箭也刺穿了他的胸膛一般。他心如針紮,表弟,你如何能承受這萬箭穿心之痛?眾人帶著銀槍到淤泥河畔祭拜羅成,在河畔立了靈位、置了香燭,將銀槍也插在了靈位的旁邊。羅成一生最愛護這銀槍,盼它泉下陪著羅成,使他不至於太寂寞。祭拜完後,叔寶突然想起羅春的話裏好似另有隱情,問羅春道:“你說要秦王殿下主持公道,是否其中另有內情?”羅春上前一步,恨聲道:“羅將軍是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害死的!當日羅將軍守衛紫金關,三太子他們緊閉城門,不讓我們出城相救,羅將軍饑寒交迫,體力不支,終於陷入圈套,困於淤泥中,亂箭之下……”羅春說著又紅了眼眶。眾人聽得又是驚駭又是憤怒,李世民眉頭越皺越緊,緊抿嘴唇,默然不語,突然向羅成的靈位跪了下來。眾人也都跟著下跪,隻聽李世民愧疚心痛道:“羅將軍,我們李家對不起你,都是我的勸戰,對不起你啊!”李世民定定地望著羅成的靈位,眼中充滿了沉痛。驀地,咬金重重哼了一聲,站起來就要走。徐茂公忙問道:“咬金,你要去哪?”“我去殺那兩個混蛋!”咬金雙眉倒豎,氣焰難平。尉遲恭馬上跟著站了起來,大聲道:“好,我也去!”“兩位將軍請留步!”李世民站起身來,“我大哥是太子,他手上侍衛高手如雲,要殺他談何容易?”咬金鐵了心,一臉怒氣道:“不管他身邊有什麼人,總之他害死我兄弟,我就要他死!”尉遲恭不喜李世民的優柔寡斷,也忿然道:“秦王,他害你入獄,害死四殿下,你都忘了嗎?”徐茂公也道:“殿下,以往你退讓得太多了,你越退讓,他越是得寸進尺!殿下現在已經仁至義盡,不能再退讓啦!殿下不想與太子為敵,可太子他們卻要置您於死地,我們必須予以反擊,而且越重越好!”李世民見一幹將臣一致勸說自己,不禁又是慚愧又是為難,道:“可是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親兄弟,都是李家的子孫啊!”尉遲恭大歎一聲道:“哎呀,秦王,你心眼好,把他們當兄弟,可他們呢?早晚對你下手!”李世民心裏一震,聯想起過去種種,不由沉默了下來。徐茂公語氣凝重道:“李建成貪圖享樂,隻怕,又是一個楊廣啊!”李世民垂目道:“可是自古以來,帝王的交替都是長幼尊卑為順序,既然我大哥為太子,那他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我又怎麼可以跟他為敵呢?”一直暗沉著臉,沉默不語的叔寶開口道:“秦王,當日,你在揚州說過一句話,我們這幫兄弟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曾經說過,以民為天,為了您的這一句話,我們這幫兄弟背棄故主、出生入死,隻想助您實現造福天下的理想!可現在,居然為了手足之情而置天下人與不顧,那我們這幫兄弟的努力就算白費啦!”咬金道:“我從來都不喜歡聽大道理,但你這句話令我很感動,我覺得你是個好皇帝,所以我已經決定以後都會追隨你!”尉遲恭道:“秦王,我們什麼都不怕!你讓我們往前,我們決不退後半步!現在你要打退堂鼓,我恕難從命!”李世民靜靜聽著,心內巨震,每人說的話都重重地撞擊著他的心靈。他一個個緩緩掃過眾人的臉,每個人都表情堅定地望著自己,那種齊心協力的氣魄,讓李世民明白,這是一群真正敢作敢為、仗義執言的英雄。反倒是自己,的確如他們所說,一直在躲避,一直在退讓,以為這樣就可以化解矛盾。然而,自己的忍讓不但沒有換來大哥和三弟的收手,反而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莫非真如徐茂公所說,到了反擊的時候嗎?李世民動容道:“各位忠肝義膽,我李世民無以為報,在這,拜謝大家了!”說罷向眾人鄭重抱拳跪下。眾人也都紛紛下跪,眼神堅定地看著李世民,心意相通,已無需贅言。潼關大勝,三王戰敗的消息傳到李淵耳中,令李淵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深夜私下相召劉文靖道:“世民果然沒負朕所托啊,沒有令朕失望。”劉文靖笑著點了點頭,見李淵臉色不太好,輕勸道:“皇上,您連日操勞,還是休息一下吧,免得傷及龍體。”李淵恍若不聞,隻道:“他好長時間沒有回來啦,朕還真有點想他。愛卿啊,你說,我是不是對他太不公平啦?”劉文靖心下歎息,情真意切地答道:“尋常人家的父親對子嗣的態度都會有些偏頗,更何況是皇室呢?”“你說對啦。”李淵無奈地歎息一聲,“朕一直想公平地對待他,畢竟都是朕的兒子,可是朕看著他們兄弟相爭,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建成,朕……”李淵突然咳嗽起來。“皇上!”劉文靖憂慮地喚了一聲,頗為擔心李淵的身體。李淵止住了咳嗽,又繼續道:“他現在班師回朝啦,朕又要親眼看到他們兄弟不和,宮裏又要重起爭端啦!”劉文靖分析道:“二殿下深得民心,百官都口服心服,這是不爭的事實,太子必然會有所戒備。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二殿下可能不會有什麼,不過他手下的幾員虎將恐怕會按捺不住,替他出頭。到時,爭鬥是在所難免的。”李淵心頭更加沉重,歎道:“原來隻是口舌之爭,現在恐怕是刀刃相見啊!幾個兄弟當中,世民是最成器的,朕何嚐不知道啊?”劉文靖突然站起,鄭重向李淵道:“臣鬥膽向皇上進一言。”“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劉文靖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深知二殿下才幹過人,遠勝太子,何不改……”李淵霍地轉過了頭盯著劉文靖,接道:“李世民為太子?”劉文靖低下了頭。李淵心神震撼,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蹙眉道:“立他為太子,朕早就想過,我隻怕建成不服啊!如果他們兄弟反目,這正是朕不願意看到的。愛卿啊,世民……想不想奪太子這個位置?”劉文靖想了想,十分肯定地答道:“二殿下生性謙讓又宅心仁厚,臣擔保他從未動過爭奪太子之位的念頭。”“他不與人為敵,可是人家……卻與他為難哪!”李淵滿心愁慮,頭疼萬分,“愛卿,你可有什麼辦法來阻止他們的爭鬥呢?朕,想讓世民離開長安,這樣,才可以解決他們兄弟互相殘殺啊!”“莫非……”劉文靖一凜。“等他班師回朝之日,命他所有軍兵在城外等候,朕隻允許他帶將領進宮,領旨就是啦!秦叔寶為大唐立過多次戰功,朕要賜他黃金鐧。”李淵緩緩說著,已然下定決心,道,“你下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劉文靖不敢多言,道:“遵旨。”行禮退了下去。李淵慢慢坐下來,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中。李世民率大軍回朝之日,再次受到了老百姓的熱烈歡迎,感佩李世民幫助他們脫離了戰亂之苦,不用再顛沛流離、四處飄零。大軍剛剛進城,宮中的聖旨便到了,李世民率眾下馬,當街接旨。“命,秦王李世民率麾下大將,翌日清晨,經玄武門,進宮受封。大軍安頓城外,不得入城,朕特召秦叔寶進宮麵聖,現安頓後即刻大明宮見駕,欽此!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李世民接旨起身,心中冰涼。尉遲恭在身後納悶道:“奇怪啊,為什麼不讓大軍進城啊?”李世民麵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