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早朝之前,宰執蘇雲就先奉旨入宮。
當蘇雲到的時候,百裏汐焰正跪在太後腳邊說道:“兒臣知錯,請母後責罰。”他說的知錯,然而眼中卻帶著委屈的淚花。太後先衝蘇雲點點頭,然而皇上跪在那兒,他是怎麼也不敢站著的,隻好跪在皇上身側。太後看著百裏汐焰說道:“哦?焰兒錯在何處?”她說著的時候,眼色如常,不喜不怒,然而若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到其中那打量的神色。百裏汐焰低著頭嘟著嘴道:“兒臣不喜母後給兒臣的禮物,還把……趕了出去,惹母後生氣了,是兒臣的不該。”太後仍舊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道:“焰兒為何不喜歡?可是不明白哀家的意思?還是年紀小,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那、那倒不是……”百裏汐焰有些扭捏,臉色微微紅起來,隨即臉上又有些迷茫,“反正……兒臣就是不喜歡她,看見她就討厭。”太後的臉色不變,又仔仔細細的看他,不說話。百裏汐焰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發話,忍不住略帶疑惑的抬起頭來,一副天真無知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
“唉……”太後長歎了口氣,終於放緩了臉色,“算了,既然焰兒不喜,就算了吧,此事哀家不怪你。你起來吧。”“真的?”百裏汐焰立即喜形於色,歡天喜地的站起來,“謝謝母後!”太後點頭,“你快去上朝吧。”“是。”百裏汐焰應道,轉身離開了。
太後又朝蘇雲道:“蘇雲你留步。起來回話。”“是。”蘇雲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同時微微側身看見百裏汐焰已經走了出去。太後又談了口氣,卻與剛才不同,這次的歎息中有些擔憂,“蘇雲,此事你已經聽翼蝶說了吧,你是如何看的?”“……微臣……”蘇雲微微皺起了眉,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太後眼神漸漸冷冽起來,“你看……焰兒這孩子,會不會……”她話沒有說完,然而那意思卻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依微臣之見,不太有這個可能。畢竟這已經近十年的時光了,一個人,如何也不可能十年之間沒有任何馬腳,翼蝶幾乎寸步不離皇上身邊。”蘇雲出言,打消了太後的疑慮,聽他這麼說,太後也是鬆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想也是,焰兒這孩子本性懦弱童真,倒不像是假的。隻是這事……他這個年紀,怎麼會不喜歡女色?”
“嗯……恕臣直言。”蘇雲忽然跪了下去,眉間有一絲凝重,又有一絲戲謔,太後示意他起身,“但說無妨。”“嗯……臣以為,隻怕……皇上根本不喜歡女色。”蘇雲起身,淡淡的說出這麼一句,太後立即變色,“你是說——這怎麼可能!”“太後莫慌,仔細想想,卻也不是不可能。”蘇雲微微沉吟,繼續說道:“皇上自幼喪父,由太後和翼蝶帶大,身邊接觸的又都是一些宮女,要不就是太監,唯一的兄長也遠在邊疆,缺乏父愛,很可能——”蘇雲笑笑,知趣的沒有說下去。太後皺起眉,微微沉吟。
“而且……方才說起不喜歡那個宮女之時,皇上尚有迷茫之色,隻怕自己也並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厭惡那個女人,隻怕更有可能了。”蘇雲如實分析道。太後想了一會兒,畢竟是經曆過很多很多事情的女人,對一切事情的接受能力都更強一些,更何況百裏汐焰到底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與她並沒有多大分別。她點點頭,“你說的有理,不過……哀家又要如何驗證呢?難不成給他找個……”她打住話頭,不願說下去。
蘇雲又沉默了很久,忽然咧嘴一笑,“太後……若是找他人不放心,不如……讓我去試試如何?”“你——”太後直直的看向他。
夜晚桌上搖曳著昏黃的燭火,百裏汐焰支頷坐在桌邊,桌上攤著一本書,他看似昏昏欲睡,實則還在思考昨天晚上的事。其實……他本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件事完美的遮過去,今天早上在太後那裏也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具體要如何做他還沒有想好。該選擇另一個女人裝作隻是不喜歡那一個而已麼?會不會有些牽強?而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夠克服那樣厭惡的心裏麼?為什麼會那麼討厭,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一種完全無法接觸那個女人的感覺支配了他,讓他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