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蘇府。
那個霸道不講理的惡人蘇雲被困在家裏出不去門。
他無奈的在屋中轉來轉去,嚷嚷著:“我要出去談事情,就出去一會兒!”
“不行,你哪兒都不能去。”女子溫婉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就在他的一側,長案邊上坐著一個秀麗的女子,靜雅從容的樣子。
見蘇雲急得跳腳,一旁的侍從趕忙勸道:“夫人,老爺真的是有要事,您看……”女子搖搖頭,“不行,你這一走,又是幾日不回家,誰知你那大事要辦到什麼時候,接下來又去做了什麼。”她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溫柔,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你、阮凝你別聽街上的那些人胡說,我哪有沾什麼花柳?”蘇雲無奈的歎氣,他一身本事,偏在他夫人麵前什麼都耍不出來。
阮凝淡淡看他一眼,“是不是胡說你我都明白。總之你今日已出這個門,我就死。”
“什麼死不死的……”蘇雲扶額,拿她沒辦法,“好,那我把人情到家裏來總可以吧!”他在外麵沾花惹草是事實,可是跟妻子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可以。”阮凝爽快的點頭,微笑,吩咐道:“馮,去把仲夏大人請來。”旁邊的侍從答應一聲就離開了,也不等老爺吩咐。
聽她這麼說,蘇雲歎了口氣,終於坐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是仲夏?”
阮凝見他坐下,為他倒了杯茶,微笑,“你那麼傲氣,除了仲夏,誰還能讓你又是親自上門?”
蘇雲無話再答,他的確要找仲夏。太後把為皇上找戲班子的事兒交給了他,可他怎麼都覺得去找戲班子實在有失身份,想要把這個差事推給仲夏。也不知道那個沒用的皇帝抽什麼風,非要看什麼戲,還是那麼土的草台班子……
約莫一個時辰,大門處傳來了門童傳信的聲音,仲夏來了。
仲夏一向穿著長到幾乎拖地的寬大長袍,走起路來兩袖生風,宛如仙人。
進到室內,他拱一拱手,“蘇大人,別來無恙?”
“我一向很好。”蘇雲起身回禮,仲夏又向阮凝拱手,“蘇夫人近日可好?”
“別這麼生疏,叫我阿凝便好。今日相見是在府內,不必見外。”阮凝笑一笑,“我去給你們備菜。”她點一點頭,起身離去。
蘇雲招呼仲夏,“來,阿夏這邊坐。”仲夏微笑坐下,長袍鋪了一地。
蘇雲對他這種著裝風格實在有些無奈,仲夏開門見山的問:“找我來何事?”
“是這樣的……皇上想要在壽誕那天看戲班子,你知道我……近日有些繁忙……所以此時還要多多拜托。”蘇雲一臉討好的笑意。
但仲夏卻隻對皇上感興趣,“哦?皇上如何想要看戲?”
“聽說是上次出巡時看到的,不知怎麼就很有興趣。”蘇雲挑挑眉,“到底還是個孩子。”“他也不是個孩子了,十六了,也不小了……”仲夏長歎一口氣,蘇雲卻不大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感慨。
世人隻道仲夏與誰都保持距離,與蘇雲更是有些交惡,因此百姓才對他有著一些好感。可誰也不知這兩人其實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蘇仲兩家是故交,他們的父親同為宰執,兩人自小便有了官職,雖是小官,但兩人常常見麵,私交甚好。蘇雲比仲夏打上幾歲,從小就很照顧他,十二年前,蘇父被卷入權力鬥爭,遭人陷害,一時氣不過就身亡了。蘇雲接過了父親的位置,那時他年輕,不少人排擠他,不信任他,是仲夏在旁邊幫著他。幾年後,仲夏的父親因病去世,是蘇雲幫著前後料理,陪他跪在靈堂,抱頭痛哭。
但……五年前,剛接手宰執之位的仲夏就與昔日好友有了衝突,仲夏不願幫著太後,甚至要站到對立麵去。蘇雲與他大吵了一架,極惱怒身為朋友的他不幫襯著他,卻也害怕根基不牢的仲夏會被太後害死。
在他拿他們的友情當做威脅逼他選擇了明哲保身時,他們的友情就變作了籌碼。
再沒有……像他們一樣奇怪的朋友了。
他們彼此提防,什麼話都不敢說,卻在大事來臨之際隻信任對方;他們彼此偽裝,虛情假意,卻也隻有在對方麵前能最放鬆;他們彼此對立,互不相讓,卻也能在危險來臨時迅速站在同一個方向。
說話間的功夫,酒菜陸續上來了。
仲夏淺嚐一杯,看著這些菜,有些戲謔的笑,“今日特地請我來,怎麼,又被阿凝關在家中了?”“唉……別提了,那個女人。”蘇雲搖頭,滿臉的無奈。
仲夏“噗”地一下笑出來,“還不是你在外麵沾花惹草?這麼多年了,幹脆娶個妾好了。”“哼……外麵的女人也不值得娶回來。”蘇雲仰頭喝盡杯中酒,“就算娶回來她也要鬧個不停,煩。”
“嗬……”仲夏輕輕凝眸看他,“怎麼?當年不是喜歡她才娶她回家的?這下又嫌煩……”蘇雲聽他這麼說,也抬頭回視他,眼神閃爍,“喜歡,當然喜歡。隻是這麼多年了,再喜歡也看膩了。”
兩人對視了一瞬,又很快各自扭頭,他們都知道對方是聰明人,他們都怕對方從自己的眼中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