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開(2 / 3)

蘇軾現在雖然富裕了,但還沒有富裕到購買馬丁?斯頓的級別,況且這種限量版“跑車”,你有錢也買不到,所以他唯有坐轎。

按照規定,作為知製詔的官員,他每隔一天需要宿在宮裏,昨天他在家裏,意味著他今天整天都要待在皇宮裏了。這樣小史高炎師送蘇軾上朝後,就沒事了。他回家整理完蘇軾的文案,時間才到八點鍾左右。

閑來無事,高炎師打算去後院走走,當他走進院子的時候,趙興還在鍛煉,不過鍛煉內容已換了,換成了射箭。至此,與他同住的秦觀秦大才子依舊不見人影。

別人射箭講究精確度,可趙興卻像不講究這些,他拿起弓,“嘣嘣嘣”一口氣射了三十隻箭,累的氣喘籲籲,然後把弓遞給了蕭氏兄弟,自己站在一邊喘氣。

高炎師注意了一下,發現趙興射得箭雖然準確度不高,但射出的箭杆支支都戳在箭靶上,倒沒有漏靶現象。

箭靶是一張立起的草席,蕭氏兄弟射箭的方法似乎跟趙興不同,他們平端著弓,射速並不快,但射出去的箭,箭杆都排在靶心附近。

蕭氏兄弟射得慢,他們身後還有一堆人在不停的催促。高炎師搖搖頭,心裏有點暗笑:吝嗇。趙興手中那張弓雖然品質很佳,但依對方的身家,不至於買不起第二張弓吧。怎麼大家都在輪一張弓?

其實,這不是買得起買不起問題,而是趙興不敢拿出更多的弓。

按宋朝法律,一個兩萬人口的縣,武裝力量隻有十五名步弓手。雖然這也表明宋人守法的自覺性很高,宋代大多數地方治安好的令人發指,但同時宋朝也限製了私人持有武器的數量。

一個縣的武裝力量隻有十五名弓手,如果你家裏出現五張以上的弓,那就抵得上縣級武裝力量的三分之一,這是“圖謀不軌”。如果趙興他們真打開隨身的行李,把隨身弓箭全拿出來——如此多弓手出現在蘇軾院裏,蘇軾就是“陰蓄死士”……

所以,他們隻能共用一張弓練習射術,這就讓鍛煉時間拖得極長,以至於旁邊等待逛街的幾名女子已經不耐煩起來,阿珠就取出一個球狀物體,與蘇遁玩了起來。

蘇遁看來常玩這個遊戲,他穿的很厚實,阿珠又把他養的很胖,那胖乎乎的身影追逐著藤球,或用腳踢,或用屁股頂,或用手投擲,跑得滿身大汗笑聲不斷,讓旁邊朝雲看得欣慰,蘇迨、蘇過看的羨慕。

幾個人當中,唯獨那位陳伊伊比較出彩,藤球到了她腳上像毽子一樣上下翻飛,她的榴裙飛揚,雙腳像蝴蝶一樣翩翩,引起女人們一陣叫好。

不一會兒,趙興結束了晨練,招呼大家回房擦汗。有些人衣服髒了,還需要更衣,女人們都心急難耐,一聲招呼閃的沒影,沒顧上收拾地上的藤球。

那藤球孤伶伶停在院裏,高炎師慢慢地走到藤球跟前,眼睛向四周掃了掃,發現沒人注意,單腳一挑,藤球飛上了他的肩膀;而後身子一晃,球又上了他的額頂;微一低頭,球輕輕飄下觸地反彈,被她的腳接起,他連續在空中踢了三腳,球都沒有落地。

“好!”他身後響起一聲喝彩,趙興牽著陳阿珠的手,陳氏兄妹站在他身後,趙興望著高炎師,若有所思的問:“你叫高炎師?成家了嗎?父親是誰?兄弟何在?”

趙興這是在宋代查戶口,兩人身份差距很大,高炎師不敢不說,他拱手回答:“家父高敦複;家兄名高伸、高傑(此字冷僻,今多做‘傑’),家中還有一弟高倞。男女未曾成家。”

“高伸?高傑?高倞(音jing)?”趙興臉上的笑意更濃:“那你應該還有一個名字——人字旁的名字,是吧?”

高炎師的態度有點扭捏:“小的乳名炎師,尚有一名喚作高俅。”

“哦!”趙興神色如常的點點頭,又神色如常的拱手向高俅行平輩禮:“炎師幸苦了……我來的時候匆忙,也沒什麼東西,回頭讓管家送你一份禮物,你回去孝敬父老。”

不等高俅感謝,趙興已急忙轉過身子,帶領幾位同伴走出府門。他表麵雖然平靜,但內心裏卻翻江倒海。

這是高俅,這是《水滸傳》裏的那位惡人、浮浪子弟高俅,高太尉。

舉步之間,他依稀記得,《水滸傳》裏說,高俅是小蘇學士的書童,“草劄頗工”,被小蘇學士推薦給小王駙馬,而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進入端王府。而這位端王就是後來的宋徽宗——亡國之君宋徽宗。

趙興是個曆史盲,他對神宗、哲宗屬於什麼年代毫無印象,但對宋徽宗是什麼樣的人卻印象深刻,嶽飛的靖康恥不就是說的“二帝被俘”,既然高俅出現了,這說明,在他有生之年也會遭遇一次亡國。

二十四史,二十四部亡國史。

在中國,亡國是很普通的現象,很經常……可親身經曆亡國之痛,真叫人難以忍受。

我能為這時代做什麼?

我連自己的香脂廠都難以保護,我能保護什麼?

想到高俅,趙興不禁又回想起曆史,我所看到的曆史是真實的曆史嗎?

炎師——嚴師,高俅小時候一定有一位嚴厲的師傅。蘇東坡是誰,北宋四大書法家之首,他能看上的小史高俅,連《水滸傳》都承認高俅書法極好——“草劄頗工”。那麼,高俅有時間“頑劣”嗎?

別人沒練過毛筆字,趙興練過。他可知道,要想把毛筆字寫得好,這是件細致活兒,需要持續數年不間斷的練習,才能練出型來。而真正要寫的令人讚賞,沒有幾大缸墨汁的練習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別說宋代,便是現代,毛筆字寫得好的人,有哪一個是生性喜歡打架鬧事的人,不要多,隻要有一個例子,趙興就信服:打架鬧事也能練出好的毛筆字。

此刻,正是早上十點鍾的模樣,百家巷已經徹底活躍起來,那些不輪值的官員都攜帶著妻兒悠閑地在街上閑逛。這裏是內城,皇宮就在眼前,喧鬧顯得很有節製,似乎比不上泉州。然而汴梁的“叫聲”卻更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