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股煙霧順風吹來,熏得三人眼淚長流。
一個衛兵大叫:“李將軍。這裏太亂了,我們還是出營同主力回合吧!”
“住口!”李鷂子大聲咆哮,“不殺童貫。這事就鬧大了。”
這個時候,營外地騎兵主力還是沒有進攻,他們隻是慢慢地騎著馬圍著大營,不緊不慢地拉開騎弓,將衝出營房的潰兵逐一點殺。
遇到敵人實在太多,射不過來時。隊中便衝出去三個騎兵,以品字型三角陣,交錯掩殺,瞬間將敵人的亂軍趕回著火的大營。
等到將敵人趕回去。這三騎也不追趕,慢慢地跑回陣中。
等到其他敵人逃出來,又是另外一隊騎兵替換上去。
如此循環往複,直到再沒一個敵人為止。
眼前這種情形,就算童貫手下的軍官都在,建製完整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一口氣殺出去五百步,還是沒能找到童貫,李鷂子三人隻覺得越來越熱,身上地胸甲已經被大火烤得燙手。貼身絲綢內衣早被汗水浸得沾在皮膚上。滑膩膩很不舒服。
“李將軍,快沒力氣了。”一個護衛手中地刀砍得全是缺口,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可以了!”李鷂子發現自己已經殺到轅門口,他點了點頭,身邊那個護衛從懷裏掏出一枚煙花,就著身邊一截燃燒地麻繩,點著了。
“嘭!”一朵黃色的菊花在空中爆開。
隨著這一聲令下,兩個騎兵脫陣而出,手中地飛虎爪呼嘯著拋出。正高鉤在轅門的柵欄上用力一拉。已經被大火燒得酥了個柵欄轟染倒塌。
“天威龍衛!”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騎兵們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山洪爆發一樣傾瀉而來,將任何敢於攔在麵前的敵人碾成粉末。
一個騎兵衝到李鷂子麵前。他大概是殺昏了頭,居然一刀劈來。
李鷂子被他嚇了一跳,縱身閃開,怒喝:“你瞎了眼嗎?”
那個騎兵這才拉停憤怒地戰馬,從馬上跳下來,掀開麵具,露出一張滿是汗水的臉和血紅的地眼睛:“將軍恕罪,煙太大,熏花了眼睛。”
“馬給我。”李鷂子翻身上馬。
跟多的騎兵積聚過來,跟在他身後,戰馬狂躁地刨著地上的泥土。
李鷂子大罵;“你們跟著我做什麼,跑起來,殺敵去!”
“龍衛軍,龍衛軍!”一聲淒厲的大叫,從遠處衝過來一大群捷勝軍士兵,童貫正騎在馬背上,指揮著那群喪魂落魄的亂兵,試圖從轅門殺出一條血路。
一看到李鷂子,童貫一愣,卻無所畏懼地加快了速度。
李鷂子身邊的騎兵都同時抓緊馬韁,就要殺過去。李鷂子舉起左手:“等等,看我撲殺此獠!”
他一探身,從地上那個士兵背上抽騎弓,搭了一支箭,“喝!”一聲拉圓,虛著眼睛指向前方。
“咻!”
一道黑光射出,正中童貫咽喉。
童貫那具魁梧的身體軟軟地從馬鞍上落下,他一隻腳還穿在馬鐙上,被戰馬拖著,騰起一道肮髒的灰塵。
剛才的喊殺聲靜了下來,所有捷勝軍士兵都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當!”一把長矛扔到地上,接著是一腰刀,然後是一把長斧……
轉眼間,地上扔滿了兵器。
從捷勝軍中傳來壓抑地哭聲。
“敵人投降了。”一個騎兵騎馬走上來,“李將軍,要屠光他們嗎?”
“不用。”李鷂子說:“我們沒時間在這麼耽擱。傳我將令:降者不殺!”
“可是將軍!”那個騎兵大急:“弟兄們都想見血呢!”以斬首數目定軍工,以殺敵為榮耀是龍衛軍的傳統。若就此罷手,許多人都會非常失望。
“休要廢話,執行軍令!”
童貫那顆死不瞑目的腦袋被挑在一根長矛上。
烈火還在席卷整個大營。
三千捷勝軍士兵排著隊走到河邊,垂頭喪氣地坐下。
身前是滾滾的汴河水。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長江萬古流。
在這晚子時。陳留驛站。
送走楊華之後。李綱心煩意亂地坐在屋子裏。現在轉過頭去看,太上皇傳位太子趙桓之後,好象是淡出了政治舞台。但他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就這麼退居幕後,隻怕不會甘心。
先前,因有金人大軍壓境,在強大的外力下,國內矛盾被暫時壓製。現在金人已經退兵,宗望大軍也在相州吃了宗澤和楊華的大虧。短期之內沒有掉頭南下地可能。
外部壓力解除之後,國內各方勢力立即活泛起來。而太上皇的問題立即突顯出來,形勢也開始變得嚴峻。
太上皇帝執政多年。雖然朝事糜爛,可畢竟是大宋朝的皇帝。現在地皇帝,繼承的是他的道統。新君登基未久,威信不立,加上他這次開封戰役表現實在不怎麼樣,有負國人期望。
如果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麼問題,已經爛成朽木地大宋朝隻怕真要沉了。
太上皇在東南鬧得也實在太離譜了一點,不但阻攔東南勤王之師。還截留漕運,簡直就是另外一個政府。東南地方官吏都是舊朝老臣,自然聽太上皇的話。
若不是李綱發動禦使言官們不停上書,敦促太上皇盡快回京,還真不知道他要弄出什麼花樣來。
大概是太上皇也感覺到自己在鎮江鬧得實在不象話,已經引起了眾怒,這才起程回京城。
這一路雖然走得快,但太上皇帝還是製造了一些麻煩。首先,他提出既然朝廷大軍被金人打得灰頭土臉。現在的禁軍已經全軍覆滅。不若新募強軍,恢複中央禁軍。
太上皇說,皇帝國事繁忙,朝中大將也不堪使用。幹脆他去洛陽跑一趟,幫皇帝組建一支合格的軍隊。
聽到這個消息,皇帝嚇得渾身冷汗。太上不甘心退隱路人皆知,現在若再手握兵權,坐鎮洛陽,日後生變。誰還製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