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勇氣的第一步(1 / 3)

盤陀,焦安節大營。

火箭如歸鳥投林,加上金人使用的又是響箭,因此,這一窩蜂般的箭矢從空中劃過時,幾個發現天空異相的宋軍都呆呆地望中頭頂那一條條紅色的軌跡。

甚至有人還問了一聲:“這是什麼?”

可惜,還沒等他的話說完,這一支火箭已經射中他的胸膛。這幾天實在太熱,軍營之中,也沒有批甲,不少人都著上身在帳篷外納涼。所以,一旦被敵人的箭矢射中,立即就撲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一輪又一輪火箭射來,落在帳篷上,落在幹草堆裏,到處都是火點。濃煙彌漫,如同末日降臨。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試圖救火,可火光無處不在,根本不知道從哪裏著手。驚慌的士兵盲目地在營房裏亂跑,惱怒的牲畜亂叫亂跳。

這一刹那,局麵變得不可收拾。

完顏銀術可虛著眼睛看了半天天上的火箭,等得士兵們射出第五輪火箭之後,突然提起插在地上的長矛,一抬腳踏進馬鐙,翻身上馬。長長的手臂一舞鐵矛,“殺----”

剛才還在射擊的一千女真士兵同時上馬,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呐喊,組成一道黑色的山洪,以銀術可為箭頭,凶猛地向焦安節大營殺去。

此刻的焦安節大營已經亂成一團,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還有人坐在地上大聲哀號,絲毫沒有察覺到這群黑色殺星的到來。

轉眼,銀術可已經衝到離宋軍大營十米的地方。這個時候,箭樓上那個正看著大火發愣的宋軍弓手這才覺得不對,大聲高呼:“敵襲,敵襲-----啊!”

一支長箭射中了他的喉嚨,“碰!”一聲,那具失去生命的屍體甩了下來。在火堆上騰起千萬點火星。

金人騎兵都手持鐵矛。瘋狂地朝著火地轅門擠去。隻要看到前麵有人。就狠狠地戳去。大營門口擔任警衛地十多個宋軍首當其衝。瞬間被女真人殺了個精光。

衝天火光中。桐油浸過地帳篷一點就著。許多宋軍渾身著火地從裏麵鑽出來。可一看到外麵奔騰而來地女真人。都絕望地慘叫起來。又再次縮了回去。

可這並不算完。皆著戰馬地力量。女真人鐵矛一揮。一一將帳篷掃倒。奇怪地焦味在軍營中彌漫。

眼前都是血點子在飛撒。銀術可衝在最前麵。鎧甲上已經粘滿了熱血。一口氣殺了十幾人。他感覺手上地長矛沉重起來。戰馬衝得實在太快。每一矛刺出去都要將一個宋軍紮個對穿。無奈之下。他隻能不斷地掉串在長矛上地屍體往外甩。這無形中增加了手臂地負擔。

殺到最後。銀術可也顧不得殺戮。隻得將長矛當長棍在馬前掃出一個扇麵。

如此。手上才輕巧了許多。

但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一仗打下來,自己的兩條胳膊會腫好幾天的。

身厚,一千多女真騎兵已經散開,以猛安為單位。向前平推。剛開始,宋軍還試圖組織反擊,可一看到眼前這麼多騎兵,都開始驚慌了。有人想上前拚殺,有人則膽怯地往後退縮。

一個宋軍軍官大聲呼喝,試圖驅趕士兵向前。可眼前形勢是如此之亂,麵對殺發了性的金兵,身上無甲紀律混亂的宋軍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趁這個機會,銀術可一提馬速。衝當那個軍官麵前,提起鐵矛當頭一砸,正中他的頭盔。

那個軍官身體一歪,倒在旁邊的火堆裏,再也活不成了。

見主將如此勇敢,跟在後麵的女真人都凶猛異常,跟著他從滿地地屍體上踩過去,瞬間突進去將近一百米,已經能夠看到焦安節的中軍大旗了。

滿世界都是各種各樣的聲音:呼呼地風聲、滾雷一樣的馬蹄聲、宋人垂死的叫喊聲、鐵矛掃倒帳篷的倒塌聲……

可一旦衝進中軍大營位置。銀術可突然發覺女真騎兵衝擊的速度慢了下來。眼前全是黃糊糊的宋人。如同草原上流沙,看起來是如此渺小。一旦陷入其中,就再也沒有掙紮出來的機會。

看樣子是遇到宋軍的精銳了。

銀術可隻帶了一千女真騎兵,而焦安節所率領的姚家軍前鋒看模樣至少有四千人馬,再加上為數眾多地輔兵、民夫,起碼有一萬。一旦他們醒過神來,再用人海戰術於之廝磨,也許,這一千騎兵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一想到這裏,銀術可渾身都是大汗,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被火烤的渾身燥熱。

一雙手伸過來,抓到銀術可戰馬的轡頭上,“下來!”

銀術可看到了一雙肌肉繃的快要爆炸的手臂,和一對血紅的眼睛。

他感覺身體一晃,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個宋人說話極快,銀術可聽懂了他在說什麼。

他說;“燕京,我死了三個弟弟;開封,我死了大哥。不想活了!”

“啊!”銀術可一矛刺出,將他釘在地上。

戰馬朝前一躍,差點將銀術可的手扯斷,一股寒意從心底冒起,那一雙血紅的眼睛,那充滿仇恨的一瞥……讓他如墮冰窖。

再不能這麼下去,絕不能給宋人組織隊型地機會。

失去長矛的銀術可抽出大斧,高喊:“完顏宗翰在此,降者不殺!”

按照預先的約定,身邊的衛兵升起了西路軍主帥宗翰的大旗,一千人同時大吼:“完顏宗翰在此,降者不殺!”

-----這就是銀術可的計策。以小股騎兵冒充宗翰主力,突襲焦安節大營,造成宗翰主力回援太原的假象,震懾姚古,使之不敢接援種師中,以便分而殲之。

當“降者不殺”這話剛一喊出口,連銀術可也忍不住好笑。宋金兩國已經打成這樣,戰爭已經單純從兩國的局部戰爭。發展成全民總動員的民族生存之戰。這樣地戰爭沒有任何道義也沒有任何憐憫可言。

從去年冬天到現在,戰爭就沒出現過俘虜這個名詞。不但宋人俘虜被毫不留情地殺光。宋送人抓到金兵,不也雞犬不留地殺個幹淨?

這是一種新地戰爭形態,在這半年血與火的煎熬中,雙方地士兵都已經被鍛煉成非理性地殺人工具。

果然,對麵的宋人一見銀術可亮出宗翰的旗號後。隻短暫地騷動了一下,依舊不要命地衝上來。為首的一群漢子都同時扯掉身上衣服,露出健壯的胸脯,大聲吼叫地殺來:“姚家軍,姚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