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界之主!黑手終現(2 / 3)

對夢蓮的安全,他本應當不管;那不是公事。但是,為了死去的朋友,一山,他在情義上又不能不管她。這很使他為難。她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假若不幸因保護她而使公事出了岔子,那可怎麼辦呢?想來想去,他決定隻能給她個警告,教她趕快逃避開。她若聽信呢,算是他盡了朋友之誼;她若不聽從呢,也就無法。

可是,當他在街上辦事的一會兒工夫,王宅已發生了“不幸事件”。

二狗戴著夢蓮給他的戒指,來向她求愛。他的永遠象肉蛆那樣扭動的身體,現在象中了電似的那麼活動;胳臂,腿,脊背,屁股,都在動,好象四肢百體都要分家似的。他的嘴張著,眼睛隻剩下一條縫,滿臉都是笑紋,象一條野貓在發笑。

夢蓮,沒有忘了石隊長的囑告,想和他敷衍。她討厭他象討厭一條醜惡的蛇,但是她必須忍耐;為了給一山報仇,她不敢發脾氣。

一看見他,她的臉上立刻發了白,臉似乎忽然縮小了一圈,眉頭擰在一處,滿臉上起著小冷疙疸。費了極大的力量,她才把眉頭解開,勉強的一笑。她恨自己這樣擠出一點笑意來。可是,為了一山,為了文城,她不得不這樣作。她已不是一位小姐,她應當作個對抗戰有用的人。心中這樣一算計,她心中平靜了許多,臉上的小冷疙疸都退了下去。她希望二狗好好的坐下,和她談一談;在談話中,她好探聽敵軍的動靜。

可是,二狗並不肯坐下;他混身抽動著向前走。“坐下!”夢蓮的聲音很低,可是很有力量。二狗的嘴角插到腮部去,扯成一條長縫。他抬起在手,用右手的食指指那個戒指。“淒!淒!”他口中響了兩聲。

“你坐下!”夢蓮想阻止他的前進。

他還往前湊。腰部扭了扭,匆忙的用手抓了抓腰杆。而後,幾乎是一步,邁到她身前。他混身發著癢,發著燒,發著臭氣,逼近了她,象一塊放在火裏的生鐵,冒著臭味,發著熱氣。夢蓮感到一股臭熱撲來,她噎了一口。她要發怒。她又抑製住自己。把聲音提高,帶出厭惡與無可如何的神氣,說:“坐下!”

他的臉上不再笑,小眼睜開,身上顫動著,楞了一小會兒。忽然的,他的手抓住她的臂,從牙縫裏擠出:“你過來!”他猛的往前一拉,她的肩碰到他的胸。

夢蓮的血流漲了小臉。她不能再忍受。想往外奪她的臂,可是被他抓得很緊,奪不出來。他的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頭低下來:“給我!”他向她求吻。

她往外奪胳臂,奪不動。他越握越緊,她感到疼痛。他的唇已碰到她的腮門上;熱,臭,使她惡心。她閉住氣,低著頭,拚命奪她的胳臂。但是沒用。他已經瘋了。他急,喘,一股股不好聞的熱氣吹到她的頭發上,腦門上。她沒辦法。淚來到她的眶中,她咬住嘴唇,還拚命的掙紮。

她抵禦,他進攻。他的臉紅起來,眼中發出含著毒素的光。象個摟抱住人的猩猩,他要把她摟碎。她的頭發亂了,眼已被淚迷住。她盲目的掙紮。雖然已經筋疲力盡,她還不敢停止抵抗。她知道一鬆懈,她便丟失了一切。

“給我!給我!”他喘息著低叫。

幸而,她穿著皮鞋。忽然的,她想到腳下的利器。她掙紮著調動,把腳抬起,把鞋後跟象個小釘錘似的砸在他的腳指上。

“哎喲!”他象受了傷的野獸,叫了一聲。他撒開了手。她急忙往外跑。

他顧不得用手撫摸腳指,極快的去擋住她。“哪裏跑!”象一座罪惡的十字架,他的雙手左右平伸擋住了門,他的洋服上全是摺皺,領帶歪在一邊。他的臉由紅而白,小眼睛狠狠的放出毒光。“給了我戒指,就得讓我×!”他喘息著說出實話。

她往後退,抓到剪刀,心中安定了些。不,她不能刺殺了他,她的責任是敷衍他,套他的話。當她在他的手中的時候,她沒法子不抵抗。她本能的要保衛自己,保衛那比身體更重要的,那比曆史還久遠的,一點什麼近乎神秘的東西。現在,剪刀在手,她把那點顧慮減輕,而把注意全移到石隊長的囑咐上來。她既要保衛自己,象任何一個女性所必為的;同時,她也要敢於戰鬥,象一切在抗戰中英勇的女性那樣勇敢。她不大會作這些,但是她必須去作;私人的,文城的,全國的,仇恨,逼迫她必須去作。她把氣壯起來。

“不用擋著門,我不跑!”她隨便的用手理了理頭發。“跑?你敢喊一聲,我就槍斃了你!”他垂下手來,摸了摸身上的槍。他確是急了,象一條發了性的野牛那樣著急。這時候,夢蓮在他眼中隻是一塊泄獸欲的肉,得不到這塊肉,他就打死它。

“我不會喊叫!”夢蓮輕蔑的一笑。“我給了你我的戒指,還能反悔嗎?你想想!”

“你想想”這三個字,在這種時節說出來,有多麼不合適;可是,唯其極不合適,仿佛才有些特別的,想不到的作用。他開始思索。

“你要我!”他楞了一會兒才這樣說。

夢蓮並不願和他多費話,可是唯有費話才能教他的野性慢慢的減退。“誰要你?我要你幹嗎?”

這些沒用,無聊的話果然教他心中痛快了點;他的智力隻能欣賞這種沒用無聊的駁辯。他笑了。

他湊近來一點。不是強迫,而是央求:“給我!”他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語,他找補上:“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知道嗎?新近來的東洋官答應了我,教我作會長。以前的東洋官們要禮物,不要錢;新近來的這位要錢,也要禮物。我已經送過去這個!”他得意的伸出三個手指,頗象童子軍行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