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完美讓你走向毀滅(1 / 1)

大殿拐角處的樹蔭下,晨曦山間微涼的空氣中,羅煒彤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

倒不是她記性太好,而是樓船臨近金陵前夜,她十四年人生中,閨房首次闖進外男。那人雖一襲黑衣且蒙麵,但月光下他似乎帶有寒芒的深邃眼眸,實在是令她印象深刻。

那雙眼睛與麵前青衣玉麵公子的一模一樣,即便換了衣裳且露出全貌,舉止間更是一派書生之氣,她也絕不會認錯。

一名錦衣衛,又是為何出現於此?

羅煒彤緊張起來,她雖素來膽大,但在大齊鎮北撫司有止小兒夜啼之效。尋常婦人管不了自家調皮孩子,通常板起臉說一句:“再哭鬧下去,若是驚了錦衣衛,晚上把你抓緊水牢,放吸血蟲把你吸成幹屍,到時候閻王爺都不收。”

這話雖是市井間以訛傳訛,但鎮北撫司的水牢卻是真實存在。每旬末,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之時,總有草席裹夾著屍體從昭獄後門駛出,直往城郊亂葬崗。且她來金陵未滿兩月,卻見過幾次錦衣衛公然抓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由不得她不忐忑。

小徑狹窄,青衣公子站在樹下擋住去路,忐忑之下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進退。心下不由思索著,當日她不僅交還腰牌,還贈予一些點心,最後此人更是搭自家順風船回金陵。一樁樁加起來,怎麼都能抵償她在油菜花叢中的一時魯莽吧?

著青衣的周元恪雙手擱到後背腰間,運功出點汗用力搓著。暗道裏光線太過昏暗,且方才他太過著急,直到見到小丫頭,他才察覺隻卸去臉上偽裝,手上那層暗黃的花汁完全沒除去。

擁有白皙麵孔之人,又怎會有一雙那樣的手。他可沒忘記小丫頭有多敏銳,叫她瞧見肯定得起疑。不過如今她那副驚恐模樣,似乎是在懼怕他?

有點失落,更多的則是興奮。小丫頭為何會怕他,難不成已認出他?沒多想他便肯定此事,一張蒙麵巾算得了什麼,五官之中最傳神的當屬於眼睛。初次見麵在油菜花叢中,他滿臉泥土自然看不真切,可晚上在船艙中他臉上卻是幹幹淨淨。

小丫頭能認出來,進而得知他錦衣衛身份。最近陛下嚴查江南鹽稅,金陵城中抓了不少人,她初入金陵最先見到的便是此事,加之鎮北撫司一貫暴戾的名聲,懼怕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並不打算解釋,想到這他挑眉:“船上一別,沒想到又在此處與小姐相見。”

乍聽他開口,心下驚慌羅煒彤不自覺透露內心想法:“貴人多忘事,公子還真是好記性。”

周元恪饒有興趣地看她如兔子般畏縮地模樣,因為恐懼她眼眶稍稍泛紅,一身與他身上如出一轍的嫩綠色衣裙趁著雪白肌膚,越發像隻躲在草叢中的玉兔。

而她一開口便如露出獠牙伸爪子的貓,當日他所料果然沒錯,小丫頭的確比金陵那些一板一眼的閨秀有意思太多。腦海中回想著今早湖心亭中她對陛下說那番話,安昌侯世子可曾禍害過良民?當時她那般擲地有聲,從庶弟出生到如今,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為他辯白。那一刻,他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一開始他隻是因為覺得有意思,懷著一腔衝動接近小丫頭,但如今卻完全不同。雖然具體說不出有哪些不同,但他敢肯定現在的情意比今早前更要真摯。

“小姐天生神力,的確是令人難以忘懷。”

邊說他邊從頭到腳打量小丫頭,似乎想探究出這幅小身板,是怎樣輕易把他從油菜花叢中拉出來,還發出令他幾乎暈厥的過肩摔。

一大早被兩次這樣打量,羅煒彤暗暗皺眉。怎麼這人也跟那疑似安昌侯的中年男子一般孟浪,且他這般說話,莫非依舊不依不饒?

“上次的確是民女失禮,若大人心有不快,直還回來便是。”

說完她閉上眼,做好了被重重摔出去的準備。不怪她多想,爹爹在任上勤勤懇懇,政績卓越,為何入京兩個月還賦閑在家,未見任何調令?

這其中固然與文襄伯府一堆瑣事有關,可伯府不過是空有名頭,現任文襄伯不過是從五品的禮部儀製司員外郎,即便三皇子出手相幫,也不至於為個五品官拚盡全力。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得罪了什麼人,而眼前之人有直麵陛下的本事,若他隨便說點什麼,比常太夫人搞一整套小動作都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