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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麼著又過去了三天。
三天裏,安慶府的鹽價一直在上漲,雖然漲幅不是很大,可確確實實的是在上漲。
本來,糧幫是吃漕飯的,水運通達八省,自然跟兩淮鹽商們的關係非淺。而這其中又尤以江蘇的三十家糧幫為最。這一次,王懷誌就是受了泰興季滄葦的托付,帶著季滄葦給他的一百多萬兩銀子,前來收買安徽的這二十八家糧幫頭目,目的就是要玩一招“黑虎掏心”,“用安徽的鹽,砸安徽的頭”。
本來萬硯方並不想答應王懷誌的。可是,王懷誌的一番話卻打動了他。王懷誌說,馬德擅自截斷長江鹽運,雖然是在跟兩淮鹽商較勁,卻也等於是平白無故的踹了糧幫一腳,因為這讓糧幫少了很大一筆生意。所以,他們幫鹽商一點兒忙,反擊一下馬德也算不得什麼錯。而且,此次行事的規劃是讓糧幫幫眾一起出麵買鹽,每人都隻是買一點兒,官府根本就無話可說。難道官府的人能把整個安徽糧幫連帶著家人好幾萬口人一起抓起來不成?所以,根本就不用害怕。至於抓他萬硯方,那就更加談不上了,因為,那樣隻會讓安徽的水運癱瘓,馬德如果不蠢,就不會再在這個當口亂來。何況,糧幫的人也都是老百姓,他們買鹽,量又不大,官府一時還未必能查得到。而隻要在這段時間裏安徽官府找不到相應的解決辦法,兩淮鹽商就算嬴了一局。糧幫也可以得到極大的利潤。
於是,萬硯方終於在收了三萬兩銀子之後,答應王懷誌的請求。而他這一應,安徽其他二十七家糧幫的人也都紛紛響應起王懷誌來。接著,安徽糧幫的幫眾們就上街開始買鹽,一人一小點兒,多買幾次,積少成多,使得長江沿岸四府的鹽價開始上漲起來。
不過,三天過去了,萬硯方和王懷誌卻並沒有打聽到安慶的各個衙門對現在的情況有什麼大的反應,好像這件事並沒有引起這些人的注意一樣。對此,兩人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就說嘛,官府想不出轍來對付咱們這一招。”雖然微微有些不安,可是,王懷誌卻依然不在乎。
“不對勁,我總覺得官府好像是在用什麼陰招對付咱們一樣。”萬硯方可沒王懷誌那麼“灑脫”,畢竟這回出手的是他安徽的二十八家糧幫,不是江蘇糧幫,王懷誌是事不關己,他可不行。
“萬老哥,你看你,總是沒事瞎擔心。你看我……”王懷誌拍了拍自己的瘦的已經沒有幾塊肉的胸脯,正想接著往下說,卻看到外麵一個糧幫的幫眾飛也似的在向這邊跑過來,邊跑,還一邊喊道:“大當家的,古當家、關當家、郭當家、韓當家,還有池州府劉當家、何當家、孫當家,廬州趙當家、胡當家他們一起來了。”
“什麼?”萬硯方聽著這個幫眾的喊聲,心頭一跳,失聲叫了起來。這個幫眾嘴裏喊的,正是安徽其他糧幫的一幹當家,雖然還不全,可這麼多人一起來到這兒,肯定是出了事了。
……
“萬老哥,這回可麻煩了。官府突然發下了告示,說什麼以往沿江碼頭雜亂無章,要進行整頓。還要所有在碼頭上混生活的人都要登記造冊,以便管理。”萬硯方的感覺沒有錯,來的九個糧幫當家一見到他,就開始大倒苦水。
“登記造冊?”
“沒錯,就是登記造冊。官府還說了,要是冊上無名,就不許上碼頭!……他們隻給了咱們七天的時間,說是必須在七天之內交待清楚。老哥,咱們兄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來想去就隻好來找你了。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啊?”池州府一個糧幫的當家,名叫劉玉堅的說道。
“哼,登記造冊?那以後官府看咱們糧幫不順眼了,按著名冊挨個逮人不就成了?娘的,大家夥可萬萬不能答應啊。”王懷誌在旁說道。
“不錯。萬老哥,絕不能造冊啊。咱們哪個幫派身上不有點兒暗帳?如果真的把花名冊交了上去,到時候官府要是看咱們哪個不順眼了,逮著幾個兄弟問一聲,咱們還能上哪兒跑?躲都沒處躲啊。”廬州的一胡姓當家讚同王懷誌道。
“把兄弟們的花名冊交上去當然不行。可這次官府明顯是想報複咱們,大家有什麼主意應對沒有?”萬硯方說道。
“大家夥聯合起來,就是不交,咱們隻要霸著碼頭,也絕沒人敢來搶生意。隻是這事得萬老哥你點個頭才行,要不然,咱們二十八家糧幫合不到一塊兒,被人各個擊破可就不妙了!”又一個當家的說道。
“嗯。就這麼幹!待會兒我就派人給其他各幫的兄弟送信兒去。不過,大家一定要給下麵的兄弟說清楚了,別跟官府的人硬對硬,免得把他們惹急了。”萬硯方沉著臉說道。得官府的舉動不會這麼簡單,可是,他一時又想不不出來對方還會有什麼後招,隻好暫時用這個辦法應對了。
……
“大當家的,官府有人來了。”
萬硯方和一幹糧幫的頭目們正在商議著的時候,又有手下幫眾來報。
“官府的人?……是什麼人?”王懷誌急忙出聲問道,而在他之後,萬硯方和另外九個糧幫的當家也都轉過眼急切的看向了那個幫眾。
“是……是一個巡檢。”怯生生地看著一眾糧幫當家,這名幫眾答道。
“巡檢?!”
……
“知府大人聽到傳聞,說糧幫跟天地會有些關聯,所以,派本官前來問一問萬大當家有沒有此事。”這名巡檢被請了進來,九品的小官,輕輕一句話,就把一幫平時自詡能夠“跺腳震三江”的糧幫頭頭個給激得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