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對付一幫小小的江湖草莽,如果我都要派你們兩個四品官員出麵,以後這麵子朝哪兒擱?”馬德輕輕哼了一聲,搖頭說道。
“那大人您打算怎麼辦?”邢名出言問道。
“怎麼辦?”馬德冷笑了一聲,又朝施世綸問道:“施大人,我記得這些糧幫的人一向不大老實是不是?”
“確實如此,糧幫雖然也幫官府承辦漕運,可是,因為是江湖幫會,也時常惹些事情!”施世綸答道。
“好啊。一幫江湖混混,不好好混飯吃,居然還敢亂摻和,跟兩淮鹽商一起在我背後捅刀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對他們客氣。他們耍陰的,我也用幾招黑手,敢惹我,我就拿他們的腦袋搞著玩玩兒!給他們來個——‘官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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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德被糧幫挑起了火頭,糧幫的頭頭也不是很安生。
萬硯方現在已經有些後悔了。
以一介江湖幫會挑戰官府,後果難料啊。雖說他號稱是一百二十八家糧幫的總當家,可是,真論起來他又算得了什麼?而他這一次卻惹上了一省巡撫。
“懷誌老弟,這回你可把我害慘啦!”
萬硯方直接掌管的是安慶糧幫,他住的地方,也在安慶。宅子不大,在安慶府城南邊,離長江比較近。這裏也是安慶糧幫的總舵所在。
“老哥,你怕什麼?我不都跟您說了嗎?那馬德他動不了你!”跟萬硯方對話的是一個身材短瘦、麵色黝黑的漢子,名叫王懷誌。前麵說過,糧幫在每一個省都設有一個總幫,這個王懷誌就是江蘇總幫的大當家。江蘇糧幫共有三十家,總幫不在揚州、不在南京、更加不在蘇州,而是在嘉興,名叫“嘉白幫”。
“凡事都是事先算得挺好,可真到了時候,就不一定啦!”萬硯方歎道。
“萬老哥,你不是現在突然想吃後悔藥了吧?哈哈哈……”王懷誌問道。問完,他就大笑不已。
“想吃是想吃,可惜已經晚了。”萬硯方坐在自己虎皮椅上,雙眉緊鎖地說道。
“你,你……我說老哥,你這也太沒意思了。既然做了,你還後悔個什麼勁兒?”王懷誌叫道。
“嗬嗬……王當家說的不錯,萬大當家,怎麼這麼沒誌氣?你可是咱們一百二十八家糧幫的總舵把子,一聲令下,八省漕運就得出問題。那馬德不過就是一省巡撫,他哪裏敢隨便把你怎麼樣?”王懷誌說完之後,一聲輕笑也接著響了起來,聲音的出處是王懷誌對麵的一個女人。
“陳老板,你就不要取笑了。你是手眼通天啊,上至京城六部權貴,下到江蘇數十家糧幫,誰都賣你麵子。我萬某人雖然掛著一個糧幫總當家的名號,可在你麵前又算老幾啊?”萬硯方看著這個女人,苦笑著說道。
“萬大當家說笑了。陳穀兒哪有那麼厲害?”女人微微一笑,說道。
陳穀兒!?
三年前跟馬德在河南原陽縣有過一麵之緣。當時她正在和一幫穿著官服的人販子倒賣人口,惜乎運氣不好,栽到了馬德的手裏。可是,很顯然,罪名足以致死的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相反,依然過得十分滋潤。這光從她如今的麵色上就能看得出來。
“陳老板就不要謙虛了。誰不知道你的厲害?隻是,萬某人不明白,你跟此事本來毫不牽聯,怎麼會想著插手進來呢?”萬硯方朝陳穀兒問道。
“沒什麼。我隻是當初約了一位仁兄,這回一時心動,就想著來赴約罷了。”陳穀兒微笑著說道。
“赴約?陳老板什麼時候也出麵迎客了啊?”王懷誌聽了陳穀兒的話,嘿嘿笑道。陳穀兒的身家極大,在秦淮河上經營有將近二十家畫舫,這還不算,她還經營當鋪、酒樓、繡莊,凡是能賺錢的,仗著開畫舫打好的關係,她幾乎都能插上一腳,每年的收入據傳都有好幾十萬兩。比一般的鹽商都還要厲害幾分。而像他王懷誌這樣層次的人物,平時根本就別想跟陳穀兒有什麼交往,這一次一起到安徽來,陳穀兒也對他是愛理不理,讓他十分不爽。所以,現在聽到這話,忍不住趁機想諷刺兩句。不過,憚於陳穀兒的關係網太過於厲害,他還是沒敢直接說“接客”,而是改成了“迎客”。
“王大當家說錯了,奴家可不是出來迎客,這次不過是想來跟一位舊相識見見麵,免得讓人說奴家說話不算話罷了。”聽到王懷誌的話,陳穀兒媚聲一笑,盯著他道。不過,雖然陳穀兒笑得很媚,王懷誌還是感到了一絲涼意,當下不敢再亂說話。他雖然是江蘇糧幫的大當家,可是,陳穀兒也間接控製著鬆江的九大糧幫,論起勢力來,隻比他大,不比他小。
“陳老板的舊識是誰?”萬硯方問道。
“這個萬大當家您就不用管了。”陳穀兒站起來,朝著萬硯方微微福了一禮,又說道:“奴家還有些事情要去辦,就先告辭了。”說完,也不再管萬硯方和王懷誌,轉身便離開了。
……
“哼,臭娘們兒!”陳穀兒一走,王懷誌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懷誌老弟,你怎麼跟這個女人搭上的?這可是條毒蛇!哼,當年鬆江九幫都聽朱彼全朱老弟的,可惜朱老弟就是因為跟她勾搭上,最後被害得遠走他鄉,連手下的糧幫都保不住!”萬硯方說道。
“呸。誰跟這個老鴇子勾搭?這回要不是季大老板出麵請我來,我才不來呢。沒來的沾了晦氣。”王懷誌答道。
“那就好。”萬硯方看著王懷誌的臉色,知道這個號稱“半截鐵塔”的家夥隻是嘴上這麼說而已。這家夥,好財又好色,陳穀兒孤家寡人一個,長得不錯,身家又豐厚,他要是不動心才怪了。至於出身,哼,王懷誌本來就是江寧府的一個混混出身,還講究那個不成?現在他家裏的七個老婆,就有三個是出身青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