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昌一案,三年來傳遍數省,其間牽扯無數,也差不多是沸沸揚揚了。本督前些天接下了李毓昌遺孀李林氏的狀子,今日來此,就是要徹底了結此案。現在,本督令臬台徐祖蔭徐大人主審,本督與巡撫宋大人、藩台趙大人陪審,並請江寧織造曹大人監審。必然要給大家一個交待。”
馬德站在臬台衙門的大門前,身側站著超過二十名四品以上的官員,大聲對站在臬台衙門前的人群說道。說完,也不等下麵人有什麼反應,轉身就帶著一幹人眾進了臬台衙門。
接著,已經擠滿了差不多一條街的的百姓也立即跟在這些人的身後朝裏走去。李林氏的案子已經在江蘇傳了三年,雖然官場不管,可民間知道此事的人有的是,聽說新到的總督大人要開審此案,立即就湧來了一大批人。街上的這些還隻是一部分,臬台衙門對麵所有的店麵也都加了兩成到三成的桌椅。
而離馬德請徐祖蔭過府的那一天,現在才不過過了兩天而已。
蘇努仗勢,本想把他的那個“內弟”給救走,可是,他的這種行為卻被馬德硬轟了回去。他雖然很火,可是,當馬德把他這將近十年來在江寧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屬下的所作所為所列成的那差不多將近一尺厚的單子擺出來的時候,他就隻有驚怒交加的走了。這些單子上麵記錄下的罪名,就是他蘇努十條命都不夠砍的。就算他立過功,又有康熙的信任,可是,將鹽商安歧滿門殺絕的大案,任是誰都兜不住。鹽商安歧巨富大豪,年不過五十來歲,卻在朝廷即將宣布實行票鹽法的前幾天突然暴斃,雖然傳言是急死的,可是,這個理由蒙傻子還差不多。尤其是在安歧死後,安家立即全家搬離江蘇,卻從此下落無著,就更加讓人起疑了。馬德早在兩年前,鹽課之爭剛剛停熄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調查這鹽課的幕後指使。他並不是要查那位太子,他要查的是太子在江蘇的代理人。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把徐祖蔭這位大蟲給挖到了,而就在幾個月前,馬德的人又再次探得,蘇努的親兵差不多都是在近兩年重新換的。於是,細查之下,他終於發現,在安家開江蘇的前幾天,蘇努手下的三百親兵也同時沒有了蹤影,十天後又出現了。而在之後的幾天裏,蘇努的這些親兵有些突然變得身家豐厚兼大方起來,再之後,這些親兵又逐次的被調離,不是去了烏裏雅蘇台,就是去了北京的前鋒營,要麼就是別的地方。所以,當馬德知道李毓昌的這件案子跟徐祖蔭有關的時候,就開始動點子,打算以此為契機入主江蘇了。江南總督轄的是三個省,能多轄一個,他絕不會隻想轄兩個。再者說了,有仇不報,那不叫君子!當年要不是因為於中在練兵各方麵還差的可以,就算有康熙罩著,那年羹堯也絕對活不到現在。現在要不是年羹堯還能對外狂吠,於中也早就在日本把他送到海底了。隻是不知道下次見麵的時候這位年老弟還能不能有現在的運氣。
不過,仇歸仇,蘇努並不知道,就在他走後,馬德就讓人把那一尺厚的單子收起來,然後全都燒了。蒙人也是記者的上手活之一,馬德雖然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明裏暗裏的緝查鹽課一案,可是,查到他蘇努也才不過是最近幾個月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有利的證據。尤其是還要上烏裏雅蘇台或者前鋒營去查人,那根本就是白搭。拿來先蒙一下蘇努可以,真要動手,隻能是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而蘇努走後,徐祖蔭就被馬德留在了自己的行營。出乎意料的是,馬德並沒有對這位*在江蘇的boss級人物做什麼,而是通知這位臬台大人,準備開堂再審李毓昌案,而馬德留徐祖蔭在自己行營的理由也正是主審官不能與外界接觸,以此“避嫌”。
可是,馬德越是這樣,宋葷和趙申喬,以及徐祖蔭本人,反倒越覺得他還有陰招。尤其是今天,當曹寅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宋葷等人都幾乎有了暈厥的感覺。曹寅的江南織造不過是個四品官,在老百姓眼裏雖然沒什麼出奇,可是,這位老兄代表的是什麼人他們又豈能不知道?隻是,馬德是怎麼請到這位老兄過來“監審”的?還嫌給人的壓力不夠大麼?
更讓人想不到的,馬德除了有關人等,居然連江蘇的八府、三州、一廳的官員,什麼知府、同知、道台也叫了來。可以說,除了被馬德抓起來的那些,該來的也差多都來了。除了那些膽子大到敢不賣總督大人麵子的。比如:江寧本地的知府,一個叫陳鵬年的!
……
“升堂!”
臬台管的就是治安與刑訊,徐祖蔭升堂問案可遠比馬德專業多了。隻不過,臬台衙門現在有些不太妙。雖然馬德在聽到滿城風雨的傳說他要在江蘇大鬧一通之後就把對臬台衙門的包圍撤了下來。可是,就是這一天的功夫,臬台衙門的差役已經全部都換了一遍,這些差役全都是馬德從自己的總督衙門帶來的,當然,連著杵作也是。這一招不用羅欣教,深明社會黑暗的馬大記者此時對江蘇的官員差役幾乎全盤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