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於成龍就盯著於中,眼睛一眨也不眨。
“這個……於大人,你說的這些我隻能聽個馬馬虎虎。我想,你還是直接說白話吧,要不然我隻有告你擾亂視聽,故意欺負人了!”盡管身邊的人已經被於成龍連連轟下,於中卻並沒有感到緊張,反而先笑咪咪地還了一句。
“於大人,於某是在說,你妄動刀兵,如此,有使得百姓負擔加重,迫使他們‘去食’之嫌,你這麼做,有可能使得國家動亂!”於中的調笑並沒有能讓於成龍笑起來,這位河南總督隻是硬梆梆的把自己的話又解釋了一遍。
“非也非也,於大人,你剛才也說了,‘民無信不立’。於大人你是進士出身,學問比我深厚百倍,想必清楚這‘信’是指什麼吧?”於中依舊笑咪咪地反問道。
“信,即為誠信。朝廷若無誠信,則百姓必不信之,如此,威權必然不穩。此所謂‘國家無信則人民不以之為國家’也。宋代朱熹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可他的那句話還是不錯的:‘無信則雖生而無以自立,不若死之為安。故寧死而不失信於民,使民亦寧死而不失信於我也。……是以為政者,當身率其民而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棄也。’”高士奇笑嗬嗬的也加了一句。
“嗬嗬,高相以為這個‘信’是指的‘誠信’,於大人是不是也這麼以為?”於中看了高士奇一眼,又朝於成龍問道。
“千百年來,自孔夫子立下此言,‘信’便是指‘誠信’,難道於大人還有異議不成?”於成龍冷笑著答道。他剛才說於中的妄動刀兵,有可能使百姓“去食”,可於中卻提起了這“民無信不立”一句,避開了那麼一問,很顯然是想用孔夫子寧願“去食”也留下的這個“信”來進行反駁。不過,他卻不相信於中能從這個“信”上找出什麼文章來。
“異議不敢當,隻是有一點兒小意見!”於中微笑著看了一眼於成龍,又轉而瞧了一下康熙,這才又接著說道:“在下以為,孔夫子提出的這個‘信’,若單單是以一個‘誠信’就概括了,那大家未象就太瞧不起那位聖人了!”
“於大人,此話怎講?”張廷玉問道。於中這個帽子扣的可夠大的!藐視孔夫子,這話若是傳出去,就算不死也要扒層皮了。
“信,在下以為應為‘信仰’!民無信不立,當指國家應為百姓信仰之所在。”於中答道。
“信仰?於大人,據我所知,這兩個字倒是那些西方的教士經常提及!”高士奇又笑道。
“不錯,西方教士經常把‘信仰’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上。不過,這並非淺薄!……必須承認,西方人在這方麵做的還不錯。至少,他們還會強迫自己或者主動去信一些東西。以此,來寄托自己的精神。”於中說道。
“那請問於大人,你以為什麼是‘信仰’?難道就是那些什麼天主之類?”馬齊問道。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信仰嘛,可以說是一個人理想的持久信念,也可以說是一個人的本能追求。不過,也正是因為本能,所以,信仰這東西,很難找到什麼依據!”
“於大人,你所說的這個信仰,不知可與剛才所言有何關聯?”於成龍冷冷地問道。
“自然有關聯。於大人,難道你不覺得,一個國家之所以成為國家,是因為百姓需要它,維護它,方才能結成的嗎?所以,國家要持續的穩定,就需要讓百姓繼續擁護它。那麼,如何才能讓百姓擁護國家呢?……”於中問道。
“足食!”
“這還不夠!……於大人,民無兵不安!”
“孔夫子願先去兵,方才去食!”
“我動兵事,不僅可使百姓以國家為豪,還可開辟疆土,為我後代子孫謀利!這……也是為了百姓日後‘足食’而為!”於中說道。
“荒謬,我大清地大物博,何需去欺侮一彈丸小國?”於成龍不屑道。
“哈哈,於大人忘了?你前年整治河務,淤出數十萬頃土地,這讓多少百姓歌功頌德?那北海道可耕之地不在我大清一省之下,為何就比不得你於大人的功勞?”於中反譏道。
“吾之所為,乃為百姓;於大人你妄動刀兵,卻是有悖仁義!”
“於大人,‘仁義’填不飽肚子。”於中又譏笑道。
“你……”
“於大人,再告訴你一件事。”於中看著於成龍氣得臉色通紅,又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講仁義的!隻不過,我的仁義隻對自己人講,從來不對敵人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