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四哥你多心,都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是要下船!”胤祥翻了翻眼皮,又朝胤禛笑道:“剛才於成龍和河務總督陳潢到了,皇阿瑪召見群臣,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吵起來了。現在主艙那邊正熱鬧呢。我說四哥,我可是看咱們兄弟才拉你一起去看看的……”
“主艙吵起來了?”胤禛心裏微覺詫異,不過,看到胤祥微微露出了一點兒急切的樣子,他頓時就明白過來這小子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個渾小子,分明是自己想去看熱鬧,又怕挨訓,這才裝好心過來拉自己一起去,那樣的話,就算要挨訓,也是全都由他這個做兄長的擔待了,這小子肯定是屁點兒事都沒有。想到這裏,胤禛突然對這個十三弟產生了一點兒厭惡的情緒,他最煩的就是別人在他麵前玩兒心眼兒,如今這個十三弟才多這麼點兒大就開始玩兒心眼,以後豈不是又是一個危險的主兒?尤其可怕的是,胤祥可遠比其他皇子有更加強大的潛勢力。
“四哥,你不是吧?怎麼又走神兒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走走走啦,再不走就沒好戲看了!……”胤祥哪料得到他的這個四哥在這一瞬間就想了這麼多,看到胤禛在聽到他帶來的消息之後居然不是大感興趣,反而是發起了呆,頓感無趣,想到要是去晚了就沒熱鬧可看了,一著急,拉著胤禛就往艙外走去。胤禛猶豫了一下,終於也跟著他出去了。
……
康熙所在的主艙並沒有人在吵架,畢竟,在皇帝麵前吵架那可是“失儀”之罪,所以,當事人隻是管自己的行為叫做“爭論”。
隻不過他們爭論的有些激烈罷了。
這也難怪。如果隻是飛揚古和於中、施世膘幾個人在倒還算了,偏偏康熙這回召見的人裏還有藍理、萬正色這樣的莽人,再加上和陳潢一起趕來的於成龍,一旦爭起來,那是想不激烈都不行。
何況,他們爭論的也是一個很複雜的話題,那就是“戰爭與和平”。
話題的挑起一切都要歸結於於中的那個同宗,於成龍的“挑釁”!
本來嘛,這幾年托馬德的福,於成龍有了安徽這個不斷發展的省份的幫助,省力不小,兩省互助互利,配合默契,關係融洽。可是,這並不代表著於成龍看到於中就會表現的多麼親熱,事實恰恰相反,熟知百姓生活困苦之狀的於成龍對於任何一場戰事都幾乎持反對態度,因為,清代曆來的規矩就是把戰爭所費都攤到老百姓的頭上。當年康熙西征葛爾丹,於成龍還在做江蘇巡撫,被要求每年多收數百萬石軍糧,現在想起來他還感到對不住江蘇百姓。現在於中居然又打了一場,而且還是毫無道義,屬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那種,他當然不高興了。在他看來,於中這是在沒事找事,雖然一時獲利頗豐,可卻使得朝廷無緣無故增加了一個敵國,如果日後出事,必然會使得今日所得加倍的倒賠回去。那時,倒黴的還不是平頭老百姓?所以,出於“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在來時的路上,於成龍就想著開始彈劾於中了,陳潢雖然知道,可明知道攔不住還要去攔就是找罪受了,所以,幹脆當什麼都不曉得,由得於成龍自己鬧騰。
不過,於成龍雖然厲害,可他這回發威卻找錯了地方。此刻跟在康熙身邊的可不隻是於中一個武將,藍理和萬正色都比於中好戰的多,也暴躁的多,尤其是藍理還正在打算學於中一樣也跑到東麵兒去幹一票兒,自然不能讓於成龍把基調兒給定好,要不然,豈不是所有的打算都白費了?他老了,已經沒幾多少年的蹦頭了!這一次要是打不成,再過一段時間,就算康熙不讓他退下來,恐怕他也沒那個勁兒了。
所以,當於成龍彈劾於中“暴虐不仁,妄動戰事,不利於國,遺害於民”的時候,藍理忍不住冒出來反譏了幾句,說於成龍是“婦人之仁,空言仁義,不足以成大事”。
以此為開端,爭論從一開始就進入到了高潮。於成龍單挑眾武將,爭論也越來越激烈,胤祥剛才指的“吵架”就是指的這個。不過,也幸好有康熙在側,再加上高士奇等人在中間和稀泥,還有於中這個直接受攻擊者表現得也還有些風度,於成龍和藍理等人由針鋒相對漸漸的開始變成了講道理,如此一來,於成龍就占了優勢,藍理和萬正色這兩個大老粗隻支撐了一會兒就敗下陣來,武將行列之中,施世膘依舊一言不發,飛揚古也隻是笑嘻嘻的冷眼旁觀,隻剩下於中一個人!
而等到胤禛和胤祥哥倆兒趕到的時候,正碰上於成龍開始把炮口轉向於中開火。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國立需三,去兵為首,如今我大清雖然國泰民安,可是,百姓生活並不寬裕,於大人你卻妄動刀兵,遺害於民。如此,將有以兵事迫百姓‘去食’之可能,君子所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