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事兒?”馬德眉頭緊鎖,看向了窩坐在一起的七名知府,問道:“你們誰是張楷?”
“回撫台大人,卑職便是張楷。”這人記性真差,剛才不是報過名了嘛?我可是安徽知府的頭把交椅啊!張楷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馬德拱手行禮。
“施世綸說的是真的嗎?你和你手下的六名知縣都同意不收火耗?”馬德斜楞著眼看著張楷,語氣不善地問道。
“回大人話,施大人胸懷一片為國為民之心,卑職不才,卻也願附於其後。”張楷正色答道。
“小人!”常弘祖三人看著張楷的模樣,都暗暗啐了一口。
“你這話很好聽啊!……是真心的嗎?我問你,安慶有多少戶口?”馬德飲了一口茶,問道。
“回撫台大人,安慶一府轄有六縣,治下共有正戶十萬八千六百四十二家,附戶七萬三千七百三十六家,全府合計有十八萬兩千三百七十八戶!”張楷張口就來。
“這麼多?十八萬戶!不收火耗你一年要少收多少錢?真就忍心不要?”馬德問道。
“回大人話,卑職雖然少收了錢,卻能讓治下百姓受惠。此舉不僅利於民,也利於國。張楷讀聖賢書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該做些什麼卻也是懂得的!”張楷再次抱拳朝馬德說道。不過,雖然說得大義凜然,他的這句話卻把在場的很多人都得罪了。
“張大人這是何意?在座的哪一位不是十年寒窗苦苦讀出來的?難道就你懂得那些大道理?再說了,我們收火耗難道就隻是為了自己?”常弘祖大聲叫道。
“謔!常大人這是話裏有話啊!……那不知道常大人您收火耗是為了什麼呢?”李鱗這個安徽地麵上管轄範圍最大的知府也終於說話了。
“我……”李鱗的身份“超然”!現在在場的人可沒一個人不知道馬德剛到安徽就跟這位李大人“密談”過一段時間的。常弘祖再跋扈,再滾刀肉,也不敢隨便得罪這個極有可能是馬德“親信”的家夥。
“嗬嗬,李大人去年才剛剛到任,對許多事情恐怕還不了解。這火耗銀子,雖說歸由各地官員自行支配,可是,地方偶有小災的時候,這筆錢也正好可以用來救災嘛!還有平時,什麼修橋鋪路、教化勸學,這些也都得用到銀子。……咱們總不能事事都向朝廷要錢吧?李大人,您說是不是?……如果您不信,可以問一下咱們王大人,他老人家主持安徽一省學政,勸化教學,可從來沒向朝廷要過一分錢啊!”太平知府徐越微笑著把安徽學政王心蘭拉了出來。
“徐大人所言有理。地方官為朝廷司牧一方,還要負責教化百姓,確實是少不得銀子!”王心蘭半眯著眼,悠悠地說道。
“唉,就是這個理兒。……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咱們皇上前幾年打葛爾丹,還不是準備了好幾千萬兩的餉銀?當官跟當兵都是一樣,餓著肚子能打什麼仗?撫台大人,您也是統兵大將出身,末將這話您說是不是?”安慶總兵趙恒生忝著臉朝馬德說道。
“趙總兵你這話沒錯。”馬德點了點頭:“本撫在滿洲軍政都算幹過一點兒,確實,樣樣都要銀子啊!……”
“撫台大人,聽聞施大人最近走動了不少地方,可是勸說了不少士紳同意施行‘減租減息’之法,以養百姓呢!”大約是看到馬德有傾向於自己一方的意思,一名坐在李文敏身後的知縣站起來說道。
“哦?減租減息?”這不就差搞土改了?馬德看看施世綸,覺得這個人要是生長在西方,有可能會早於馬克思成為無產階級革命家,甚至連列寧的工作他說不定也能完成。
“大人,減租減息之事下官並無甚功勞,此舉實乃是多虧了兩位賢士之助!”施世綸看著馬德,主動說道。
“賢士?除了顧、黃、傅那老幾位,本撫倒沒聽說過這年頭還有什麼人能稱賢士呢!可惜那老幾位都不在了,見不到。施大人,你口中這兩位又都是什麼人啊?說不定本撫有機會會去見一見。”馬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