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是四踩一湯,外加四碟小菜,簡單別致。
我看了看。四個白玉般的小碟子裝了鹽水花生仁、蜂蜜紅棗、清拌瓜條、醬鴨方。四盤主菜是用藍花海碗盛放,沒有考究,很是粗獷的感覺。一碗紅燒肉、一盤鹵水豆腐、一碗青筍炒熏肉、一份清湯仔雞。簡單卻豐盛。
“十四爺莫笑話。淮安府雖然是近兩年蒙皇恩浩蕩,治水後再無大災,但是日子還是清貧些。待過了兩年,休養生息後,就能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十四笑了問:“如今百姓過些什麼日子?”
穆大榮毫不猶豫地說:“百姓的日子,填飽肚子就不錯。哪裏能有這些奢侈地雞鴨可吃,怕是一口白米飯。泡上水。啃些醃製好的白蘿卜幹就是一餐了。沒當想到此,下官就食不甘味。”
穆大榮搖搖頭說:“可恨地是那沈無憂,竟然還貪贓枉法,私挪了幾十萬庫銀中飽私囊,害得百姓吃苦。”
如今誰是人,誰是鬼我已經分不出,隻覺得這事越來越蹊蹺。
飯桌上,穆大榮很知趣,隻字不提官府的事,隻說些穆公公回到家後的趣事。每天早上要喝一碗人奶補氣虛啦。中午一定要睡一覺到晚飯啦,說說笑笑用過一餐。
如果不知道前麵的事,我真會以為穆大榮是清官,但我覺得不那麼簡單。
十四吃飯,我隻能在外麵傻傻的喝夜風,心裏咒罵她千萬次,但也無動於衷。
我借口去茅廁。向前院走去。
這個地方是個標準的衙門結構,前麵是衙門,後麵是大老爺的內宅。
我正貼了牆根走動,忽然聽到一陣哭叫聲,時斷時續,時高時低。
我再仔細聽聽,心裏吃驚。是曦兒。一定是曦兒,那聲音就是她地。
再仔細聽。是有人在唱戲。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
天地也隻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
為善地受貧窮更命短,造惡地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舟。
地也,你不分好歹難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哎,隻落得兩淚漣漣。
這唱地是《六月雪》,就是那段著名的《竇娥冤》,是曦兒在唱戲,她在唱出自己的冤枉自己的苦。
我偷偷尋聲摸去,本以為會是什麼監牢,卻原來曦兒關在一個小屋子裏。
門落著大鎖,粗粗的鐵鏈緊鎖,不見看押的人影。
我湊到門邊,對裏麵喊:“曦兒,是我,曦兒,你不記得我啦?”
曦兒停住了唱,愣了愣向我而來。
“曦兒,你受苦了,你再等等,事情真相回搞明白。”我安慰她說,其實純粹為了安慰她。
她如遇到親人問:“欽差大人來,就是為了查我告的禦狀是嗎?告訴我,是皇上信了我們的訴狀,知道淮安百姓的冤枉了是嗎?”
看了曦兒充滿憧憬地目光,我不知道如何說。其實,怕一切都是一種潛在的規則,官場上的一些事,不能憑靠單純的想法去解決去理解。
“曦兒,欽差大人是留下查清此事的。你快告訴我,還有什麼話我能轉告給欽差的?”
曦兒懇切地說:“求公公幫忙,告訴欽差大人,沈老爺一家冤枉呀,是被人陷害的。我們小姐死得慘呀,絕對她不會自殺,她說過要堅持地活下來,她要看到沈家冤案昭雪平冤那一天,她不會尋死覓活。”
我好奇地問:“不是你家小姐跳樓,她如何掉到了樓下死去?”
“是有人扔她下去摔死她的。是他們要滅口,小姐知道太多事,而且小姐在幫百姓們起草萬民折遞給皇上。他們害怕,害怕小姐知道什麼密碼說出來,害她們丟官。所以她們急於滅口。”
我想想,似乎有道理,又似乎有很多疑點。
“相信我,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們小姐知道老爺的賬簿藏在了哪裏,她知道淮安府的不可告人的勾當,他不肯同流合汙,所以那些貪官要害他,除掉他而後快!”
我正要多問,忽然身後一個聲音喝問:“你哪裏的?”
我一回身,那些人見我是個小太監,點頭哈腰陪了笑臉說:“公公受驚了,可是走迷了路?小人送公公回後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