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錄音棚(1 / 2)

沈無憂的案子,看來是了解淮安災情的關鍵。****

一路上我們並未看到傳說中的餓殍遍地,也未看都什麼賣兒賣女的難民,多少開始懷疑曦兒和狗兒所告禦狀的真偽。

我立在堂上東張西望,納爾蘇偷偷踢了我的腳一下,示意我做欽差大人的侍衛太監,就該有些樣子。我挺胸抬頭板起臉,覺得自己的樣子滑稽可笑。

這時,就聽廳堂外穿來一聲老邁的呼聲,那呼聲顫顫巍巍。

“哥兒在哪裏呢?哥兒在哪裏?讓老奴再看看哥兒一眼。”

我心裏還在奇怪,這是哪裏來的老頭兒在此喧嘩,吃了熊心豹子膽!

正在納悶,就見兩名青衣小廝扶了一位老態龍鍾,發稀頂禿,腦後留了一條細細的豬尾巴一樣銀白色小辮子的老太監進來。

踉蹌著進到堂上,我就見十四的神色大變,驚愕了片刻,大步迎上去攙扶,竟然撩衣下拜喊了聲:“諳達一向可好?”

老太監慌得連連說:“使不得,可是使不得,十四爺快請起來,快起來,老奴是奴才,哥兒是金枝玉葉精貴的身子,老奴受不起。”

攙扶起十四,顫抖著枯樹皮一樣的手就去十四的麵頰上撫摸,興奮得鼻涕眼淚直流,不停地說:“早聽說哥兒出息了,隨了主子爺下江南,途徑淮安。他們要喊我去見哥兒,我就說啦,就那麼短的時間。見一眼,徒增傷感。老奴風燭殘年一把老骨頭灑在哪裏都不沒關係,隻是惹了哥兒不痛快就是罪過了。”

我心裏在猜,這位公公是什麼人?怎麼十四如此敬重他?

就見十四親手攙扶了老太監上座,恭敬又溫和地說著些場麵話。

那些官員也倒是知趣,說是不再討擾,一個個告辭退下。

穆大榮也知趣地湊到老太監跟前帶著媚音說:“七叔,您老止悲吧。您天天想,夜夜念,不是把十四阿哥念來了嗎?您這一哭不要緊。十四爺心裏頭也不好受不是?您還是別哭了,好好同十四爺說說家常。這十四爺有皇命在身呢,您不要耽擱了十四爺的正事,侄兒不在此打擾,告退了。”

穆大榮退下時。臉上帶了得意地笑,仿佛勝券在握一般。

我偷偷問納爾蘇,這老太監是什麼人?

納爾蘇和我退到門外帶上門告訴我說:“這老太監姓穆,宮裏人送外號穆臭臭。是因為他當年淨身沒淨好,身上總是臊尿味道。後來分到了長春宮伺候德妃娘娘,那時候德妃娘娘剛生下十四阿哥。聽說那時候德妃娘娘很淒慘。上下都給她臉色看,這穆公公在宮裏人緣好,地頭熟,憑借了張嘴沒少幫德妃娘娘。後來阿哥們小時候,也是受太監欺負,隨了十四阿哥身邊的諳達們可是見人下菜碟子,單是這穆公公對十四爺極其疼愛。也算是自小看大十四爺的奶公了。後來上了年紀,依例要打發出宮。這時候十四爺已經大了。又和八爺關係好。八爺就幫穆公公置辦了宅地,給他侄兒補了缺,在淮安任了官。又讓他侄兒風風光光地接了他衣錦還鄉。你是不知道,這若不是主子們垂憐,這些老太監的晚年都淒慘,家中狠心舍得將他們送進宮,就根本不在乎他們能回來。穆公公是風光的,侄兒孝敬他如生父一樣。你看看十四爺,見到穆公公可是親呢。”

我回頭向門內看。果然十四扶了穆公公坐在身邊,貼在穆公公身邊如個孩子一般說笑,那天真的神態隻在長春宮額娘麵前邀寵時才有過。

看著十四那模樣我心裏可笑,忽然又記起我們此來的任務,淮安的官員多是八爺黨,穆大榮和十四有如此密切的關係。這涉案的官員如何去處置?還能展開手腳去查穆大榮嗎?更奇怪地是,皇阿瑪應該知道十四的奶公在淮安。還是穆大榮的叔父。皇阿瑪還讓十四來,難道不用避嫌?可一想。不讓十四來,就得讓十三阿哥來,那還不是一個道理?糾結呀糾結,下麵可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我在門口立得腳都發軟,唉聲歎氣地真想把十四從裏麵揪出來。又不是什麼夫妻團圓,搞得這麼纏綿做什麼?

穆大榮來了,十分懂事,沒有讓那些官員們來陪宴,隻是擺了幾道家常小菜,請十四爺留下用便飯。

十四和穆大榮一左一右扶著穆公公到了花廳,一路上穆公公捏著公鴨嗓,慢吞吞地問:“哥兒,這頭上的包可是用手去抓了?當年就叮囑過哥兒,這些臉上的痘呀花呀,都是痘娘娘所賜,不能抓。看看額頭那些疤,顏色淺,還是能看出疤痕,可不興這樣調皮地。”

十四笑而不答。

穆公公又問:“哥兒逢了年節,皇上賞的紅包還是不同於旁的阿哥的?”

問話的聲音很低,十四笑了點頭,似是默認。

我記得聽德妃娘娘說到過,皇阿瑪疼愛十四,逢到年節賜的東西都同別地阿哥不同,若是金錠子,就會多賞一份,若是玉佩,給到十四的定然異於旁人。額娘德妃謹小慎微,處處囑咐下麵人不要去張揚,而十四對此似乎並不領情。一次勤妃和密妃羨慕地對額娘提到皇上獨厚十四阿哥,賞錢都不樣時。我忍不住插嘴說:“皇阿瑪對十四哥自然是聖恩獨厚,就連賞板子挨打都獨厚呢。”一番話逗得額娘捧腹大笑。我說的是實情。我才來到紫禁城多少時候,就見了十四多次挨揍,皇阿瑪動手毫不手軟,但事後疼愛十四真是令人妒忌的偏寵,就如上次爬樹去為十四掏鳥蛋。好偉大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