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名叫高島的日軍伍長帶著幾名士兵闖進了吳記飯莊,要吳老板把飯店裏的廚子、夥計、勤雜全部召集到大堂訊問,包括剛來的小月姑娘。伍長其實就一上等兵,為日軍下士官中最低一級的士官,說白了就一小兵,打仗衝鋒時槍尖上挑旗的那一個,但在中國人麵前他儼然是個操著生殺大權的活閻王。
高島伍長逐一清點著花名冊上的名字,發現一個叫小月的未列在內,見她雖然有意抹黑了臉和脖子,但一看就知道是個標致的女人,立刻下令要把小月抓起來。吳老板一下慌了神,說小月是剛找來臨時幫忙的,未上花名冊。高島見老板慌了手腳,知道有機可乘,向翻譯官使了個眼色,唱起了雙簧。翻譯官假裝打圓場,對高島說吳老板可是個大大的良民,他的親戚在自治委員會為皇軍服務,經常免費為皇軍提供酒食。最後好說歹說,讓吳老板給每個鬼子和翻譯官送了紅包,高島這才沒有當場把小月帶走。不過,吳老板知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吳老板肯定高島他們還會來的。
吳老板正著急之際,小郎中正好挑著銅匠擔來看小月。
“小郎中,這事兒可拖不得,必須馬上把小月轉移出去。”
這下麻煩了,又不能把小月送到鄉下去,複成橋那邊的房子也不能去,自己出門後就小月一個人實在太危險。看來眼下隻能讓小月在二郎廟躲避一段時間,做幾天“道姑”了。小月聽辮子哥說要她去當回道姑,連連擺手,因為父親當初雖然是二郎廟的護法居士,可她對這些卻是一竅不通。
“沒事兒,現在二郎廟裏是我一個師弟清風在主事。我就說你是我一個要好的居士的女兒,家裏人全被鬼子殺了,要在道觀裏修行一段時間,他懂的。二郎廟裏現在都是我以前的道友,與我都是師兄弟關係,我讓清風安排道童映月照應你,不會有事兒的。不過,你不能隨便出來。”
事不宜遲,當天晚上,小月就被送進了二郎廟。為了不暴露小月與小郎中的關係,小月是由吳老板陪同進入二郎廟的。清風聽了吳老板的介紹,再看了下小辮子師傅的紙條,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他在蠟燭火上燒掉了紙條兒,當下給小月安排了單獨的寮房,讓小月換上了道袍,盤起了道姑頭,以道號月仙相稱,吩咐映月全力照應好月仙師傅。
對外,清風宣稱月仙道姑是有牌麵兒的薦頭作保進來短暫修行的。
由於“薦頭”的情麵大,小月在二郎廟得到了特殊照顧。她不用上早晚功課,也不用出席日常各種法事,一日三餐也由映月端進寮房。映月雖名為道童,小月卻私下稱他為映月小師傅。小月識字不多,看不了《道德真經》《老子五千文》等道家入門經典,映月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對小月傳功授道。為了打發太多的閑散時間,小月還由映月陪著到附近街上買來了針線和邊邊角角的碎布,給映月、清風還有自己做道鞋。
安排好小月後,小郎中與吳老板研究起如何對付高島的辦法來。不把高島這賊除掉,吳記飯莊無法再維持下去了,而且肯定還會牽連吳老板的家人和店裏的夥計。
不出所料,小郎中剛把小月送進二郎廟沒幾天,那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伍長高島像綠頭蒼蠅一樣又帶著一個士兵和一個翻譯官來了。這回他的賊眼兒咕溜溜直奔主題,發現原先店裏那個叫小月的姑娘已經不見了,一把揪住吳老板的衣領,要吳老板立刻把人交出來,不然死啦死啦的。
吳老板假裝嚇得要命,沒等鬼子拳打腳踢,就把小月鄉下的地址“供”了出來。說小月姑娘那次受了驚嚇,辭了活兒回棲霞山小村裏去了。
這理由倒是非常充分,有因有果,嚴絲合縫,找不出任何瑕疵來。
翻譯官在伍長麵前嘰裏呱啦說了一通,高島才鬆開了手。
“高島太君說了,這事兒可大了。告訴你,憲兵隊通過多方收集來的線索判斷,那個叫小月的可能就是正在抓捕的魔鬼郎中的女人。憲兵隊命令今天必須捉拿歸案,如果抓不到,會把你以窩藏罪抓去頂罪,興許你的全家都得連坐……”翻譯官見吳老板已經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看懷表,繼續說,“別傻站著,快到飯點兒了,你先去搞幾個菜兒,整一壇好酒來,飯後你就帶兩位東洋先生到棲霞山那邊的村裏拿人。對了,再搞一點吃食路上帶著。老子今天也跟著倒黴,陪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