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本清源(1 / 3)

小郎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個獨眼龍道士到底是不是漢奸玄陽子?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和小月的住所?他決定挑著銅匠擔回二郎廟看看。

小郎中打扮了一番,臉上還抹了點兒煤灰,讓猴王鑽進大抽屜裏,用太極棍挑著擔兒,叮叮當當上了路。

日軍攻占南京以後,大批日本僑民跟隨日軍進了南京城,並強取豪奪霸占了不少中國人的房產,街上新開了不少店鋪,繁華的地段最好的房屋全被日本僑民給占了,他們自視為“人上人”,穿著和服在大街上耀武揚威,壓迫中國雇員。斷垣殘壁上殘存的抗戰標語依然堅守,與一些在大樓、學校等公共建築物上新出現的“建設東亞新秩序”“大東亞聖戰必勝”“日中親善”之類的大幅標語形成鮮明的對比。商店的招牌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充斥著東洋味兒。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以前明令禁止的各種煙館、土膏店、吸食所堂而皇之,開得滿街都是,“官土”的中文招牌廣告充斥著大街小巷。為了維持日偽政權的開支,維持日本各個戰場上的巨大費用,並借此麻痹中國人,日本人大力發展毒品經濟。很多人借毒品逃避現實生活的苦難,哪怕隻是暫時地逃避。還有很多人為了滿足毒癮幹起了雞鳴狗盜的勾當,一時之間,南京城內盜匪肆虐。日本人利用城內犯罪猖獗證明其占領的合法性,借以鼓吹帝國法律和秩序的必要性。盡管如此還是會在不顯眼的轉角處看到一些尚未清理掉的反日的塗鴉。

因為師兄玄陽子投敵當了漢奸,小郎中不敢貿然進入二郎廟,在二郎廟外的街道上一邊擺攤叮叮咚咚敲打著幾把用作道具的銅鎖,一邊朝著山門那邊觀察。

二郎廟坐北朝南,磚木結構,青磚小瓦,供奉著木刻的二郎真君神像,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子孫廟。據父親太虛道長說,這廟始建於乾隆年間,多次毀於戰火,又多次新修。這回被東洋鬼子毀壞是最嚴重的一次,不僅燒毀了過半的房屋,還使大部分道士死於鬼子的屠刀之下,包括自己的父母。對小郎中來說,殺父之仇,辱母之恨,毀廟之痛!此仇此恨,就是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難洗盡了。小郎中對天發誓,這輩子與侵略者不共戴天!

戰爭對二郎廟的毀壞令小郎中震驚,過去那個香煙繚繞,人來人往的二郎廟已經蕩然無存。

雖然二郎廟勉強修複了大殿、山門和一些用於住人的生活用房,大部分輔助用房仍處於坍塌狀態,一片肅殺凋零的景象。

二郎廟半開大門,景象慘淡,半天沒見幾個前來燒香拜神的香客,簡直門可羅雀。偶然出來的幾個道士都是生麵孔,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二郎廟的世襲傳人,當然住持正在門口看著他們,琢磨著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時間過得真快,短短幾個月對小郎中來說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這還是伴隨自己一路出道的二郎廟嗎?

由於蜷縮在抽屜裏時間太長,猴王有點不耐煩了,在抽屜裏敲著給主人發信號,好幾回差點兒探出腦袋,被主人用小榔頭敲打了幾下才算老實了一會兒。再在街邊等下去,人家要懷疑自己是哪路探子了,小郎中打算晚上與猴王一起翻進去看個究竟,找個以前的師弟了解一點二郎廟的情況。他挑起銅匠擔剛想起身,卻見廟門裏出來一個背著背簍的道童。仔細一看,居然是清風。小郎中心裏一陣驚喜。

在廟前與清風談話不方便,小郎中挑起銅匠擔一路跟了上去。來到一塊僻靜處,小郎中緊趕兩步。

“清風——清風——”

清風見身後一個銅匠挑著擔子叫他,有點害怕,定睛一看,他驚訝地叫出聲來,小郎中趕緊捂住他的嘴兒。

“小辮子師傅,怎麼是你?師傅你不是在棲霞山做郎中嗎?”他看了看小郎中的裝束,驚訝地說,“師兄正到處差人找你,要我們一旦知道你的消息馬上告訴他,說是要請你回來呐。師傅你怎麼變成銅匠了?”

小郎中把清風拉進牆角,放下擔子。

“清風師弟,有空了再向你解釋,你說,哪個師兄?”

“玄陽子啊。小辮子師傅你在外麵還不知道,這個賊道投了東洋鬼子了,正幫他們到處抓你呐!說你殺了日本人,犯了死罪,要我們提供線索抓你,不然二郎廟裏的人都要被連坐。這回他在外麵轉了一圈兒回來後,說小辮子在棲霞山被東洋人到處追殺,都上了通緝令了,凶多吉少,二郎廟該推舉新的住持了。還暗示這二郎廟論資排輩,也該輪上他了。聽說這些天他新招的幾個野路子道士私下在做準備,到時還要舉行新任住持的升座典禮呐!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借日本人的勢脈想奪了二郎廟。”

“什麼是野路子道士?”小郎中不解地問。

“他怕我們幾個老的不聽他的,找了幾個打手進來使喚我們。”

“這個可恥的漢奸叛徒真是不擇手段,臉都不要了!他是不是還變成了獨眼龍?”

“是呀是呀,還瘸了一條腿兒呐!是弟兄們私下在說,別看他咋咋呼呼地對我們呼來喝去的,在外麵肯定被人收拾了。”

“瘸腿兒?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是上棲霞山找你後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小郎中想起來了,應該是那晚在水簾洞裏被鬼子扔手榴彈炸的。

“你們到底在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兒啊?”清風問。

“這個以後有空了再說。清風快給我說說廟裏的情況。”

“小辮子師傅,小師弟映月也回來了。玄陽子把我們兩個不當人,雜活重活全部由我們幹。他讓那幾個不會念經做法事的野路子道士,專門出去幫漢奸做壞事兒。映月師傅說,鬼子漢奸答應玄陽子,隻要他幫東洋鬼子抓住小辮子師傅你,他就是二龍廟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