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和小個子兩個家夥滾下山去後,跌得鼻青臉腫,人不人鬼不鬼的,把自衛團裏的同夥嚇了一大跳。兩人說了半天都沒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等人走後,那位剛上任不久的毛隊長才斷斷續續從兩個窩囊廢嘴裏打聽到了一點出來,說他們在陷阱裏捉到了魔鬼郎中,可在半道上被一隻惡鬼劫走了。
毛隊長從不少隊友那裏聽說過關於魔鬼郎中的添油加醋的故事,把魔鬼郎中看成法力無邊的瘋道青衣,就是日本人對魔鬼郎中也沒辦法,他根本不相信這兩個傻不拉幾的家夥能夠逮到魔鬼郎中,分明是吊死鬼照鏡子——自己嚇唬自己。或者是為自己丟了身上的槍找借口罷了。可兩個家夥指著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傷痕指天發誓,差點兒把家裏十八代祖宗都抬了出來,聲稱他們捉的就是魔鬼郎中,他們甚至還見到了他那腦後的小辮兒,以及那根殺人無數的太極杖。
毛隊長被兩個貨色說得將信將疑,心想如果真有這事兒,一旦日本人追查下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於是讓兩個家夥帶路,叫了一隊人馬上山搜尋。可是在山上兜了半天也沒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就連原先布下的陷阱也好好的,一個也沒有塌陷。兩個家夥被毛隊長叫到跟前,分別吃了兩記大頭耳光,限他們三天之內把槍給找回來,不然交給日本人做苦力去。
大胡子和小個子兩個活寶連連叫苦,他們自己也被搞蒙圈兒了,以為夜裏真遇上了什麼鬼,半道上把槍丟了。於是他們丟了魂似地在山道上來回找著,找了幾天,幹脆跑進城裏脫離了鎮裏的自衛團,因為他們以為毛隊長真的要送他們去日本人那裏做苦力。城裏正缺人手,他們又有良民證,加上日本人和傀儡南京自治委員會為恢複南京的生產和商業秩序,執行所謂的“複興計劃”,正召集流亡來歸者做工,於是兩人在城裏安頓下來。
晚上,小郎中帶著猴王,忍著腰傷摸去王家村。跑在前麵的猴王在村口轉來轉去找不到北了,暴躁地在路上跳來跳去,用手掌“啪啪”地敲打地麵並吱吱叫著,發泄著對自己的不滿。要知道猴王跟著主人來過王家村無數趟,熟門熟路,猴王原以為又可以去敲開哪家的門兒要點吃的,與村裏的小孩兒一起玩得昏天黑地了,可今晚它連一間像樣的房子,一個小屁孩兒都沒有找到,它懷疑自己走路犯了迷糊,不住地用前肢敲打著自己的小腦袋。
借著朦朧的月光,小郎中也大吃一驚。他發現小村已經被鬼子全部燒毀,夷為平地。村邊的山坡上多了幾座沒有石碑的新墳,一個活人都沒找到。小郎中一下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憋悶,一屁股跌坐在了村口的磨盤上。
小郎中有點不死心,去鄰近小村打聽。有知情者告訴他,鬼子將整個村莊付之一炬,先將茅草屋燒毀,再將家具、生活用具和農具一起扔到院子中點燃,這樣就可以一次性將所有東西化為灰燼,最後把豬羊、家禽全部帶走。他還打聽到,王家村活下來的人全部跑到外麵投親去了,這個小村已經徹底焚巢搗穴,完全被搗毀了!日本人就是要用這種野蠻的手段來嚇唬幫助過反抗分子的人,以儆效尤。還有人對小郎中說了幹娘的情況。小月的幹娘見鬼子要燒她家的房子,舉著菜刀從門口裏衝出來,被鬼子活活劈了好幾刀,倒在地上還在喊老伴兒和幹女兒的名字,到死都沒閉上眼睛,太慘了!
小郎中的心情沉重,他不知道回去如何把幹娘的遭遇告訴小月。好不容易王居士老兩口給了小月一個家的感覺,這下可好,熱湯潑老鼠——全完蛋了!
王家村鄉親的遇難,給小郎中背上了極大的心理包袱。小郎中發誓,一定要血債血還,用更多鬼子的血來祭奠王家村死去的鄉親!
在山裏轉了一圈後,小郎中與猴王又回到水簾洞調養了幾天腰傷。可是待了三四天他就待不住了。他怕小月一個人在家裏孤立無助會有事情兒,再說自己出來這麼久,小月一定也很擔心自己。可問題是,現在自己是日本憲兵隊通緝的重犯,出來時還殺了兩個鬼子,如何回去成了大問題。而且近來日本人戶籍清查得緊,說不好在路上又會出什麼幺蛾子。看來隻能爬城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