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匆匆而過。
嬌弱多病的南宮玉,在歡愉的生活中,精神振奮,睡眠甚少。
蕭翎力行承諾,處處依她的心意,山前賞花,庭前對月,對她極盡愛護惜憐。
南宮玉更是極盡溫柔,始終不肯把心中的隱秘,告訴蕭翎,而且每當蕭翎提到那日的可疑往事時,南宮玉又總是一口否認。
在南宮玉堅決的否認之下,蕭翎漸漸相信起來,感到也許真是毒手藥王留下藥物促起的幻想,使自己一直懷疑鑄下了大恨大錯的事。
但每當他獨坐靜思時,那曆曆如繪的經過。那初試雲雨的奇特感受,都有著清晰的記憶,又覺得,不可能是藥物促起的幻念。
毒手藥王倒是言而有信,第四日清晨時分,和中州二賈、同時歸來。
商八、社九,這三日中,一直在為蕭翎擔心,不知毒手藥王是否會在遺留的藥物中加害蕭翎,及見得蕭翎無恙,才放開心中之慮。
毒手藥王望望愛女,又望望蕭翎,才哈哈一笑,接著又道:“蕭大俠,這幾日來,有勞蕭大俠照顧小女了。”
蕭翎搖頭笑道:“說來慚愧得很,這幾日中,倒是偏勞令愛照顧在下了。”
毒手藥王奇道:“當真嗎?”
蕭翎道:“不錯,在下幾時說過謊言了。”
南宮玉微微一笑道:“爹爹啊!女兒在這幾天中,學會了下廚做食。”
毒手藥王一伸大拇指,道:“了不得……”
南宮玉扭恨一笑接道:“以後,用不著爹爹再下廚為我做飯吃了。”
毒手藥王嗬嗬大笑,道:“好,以後讓為父嚐嚐女兒的手藝了。”
南宮玉道:“不過,我燒的菜很難吃。”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毒手藥王女兒燒的菜,自然是不會錯了……”
笑聲突斂,黔然一歎,道:“孩子,蕭大俠今日就要走了,你知道嗎?”
南宮玉點點頭,道:“我知道!爹要他陪我三天,如今期限已滿了。”
毒手藥王道:“蕭大俠都告訴你了?”
南宮玉搖搖頭,道:“沒有。”
毒手藥王道:“那你怎會知道?”
南宮玉道:“你的女兒,自然也該有她爹爹的才慧啊!”毒手藥王呆了一呆,道:“不錯,不錯。”
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蕭大俠準備幾時動身?”
蕭翎望了南宮玉一眼,道:“如是南宮姑娘不反對,在下想立時動身。”
毒手藥王道:“孩子,蕭翎既然問你了,你就據實說吧!”南宮玉眨了一下圓圓的大眼,道:“讓他走吧!”
毒手藥玉雙目盯在南宮玉的臉上,瞧了又瞧,道:“孩子,你這是由衷之言嗎?”
南宮玉道:“是的,女兒是由衷之言……”
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接道:“我就算能夠多留你一天,你明天也是要走,是嗎?”
蕭翎點點頭,道:“不錯。”
南宮玉微微一笑,道:“你急於離此,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多留你一日,你心中一定很不安。”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段然無言。
南宮玉目光轉到毒手藥王的臉上,接道:“爹爹啊!送他們上路吧!”
毒手藥王道:“孩子,你再仔細想想看,現在還來得及改口。”
南宮玉道:“爹爹一世英雄,你的女兒怎能夠說了不算。”毒手藥王苦笑一下,道:“說的是,說的是。”
轉身對蕭翎等一拱手,道:“三位慢走,恕老夫不遠送了。”南宮玉突然轉身,快步向房中行去。
蕭翎道:“姑娘止步。”
南宮玉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來,道:“什麼事?”
蕭翎道:“在下想和姑娘說幾句私人之言。”
南宮玉道:“這幾日來,咱們終日相處,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蕭翎道,“唉!蕭翎此番告別,後會何日,很難預料,三日相處,承姑娘諸多照顧……”
南宮玉接道:“好吧!有話到我房裏說,我很累了,需要休息。”
緩步行入房中。
蕭翎回顧了毒手藥王一眼,道:“在下和令愛說幾句告別之言,不知藥王是否見允。”
毒手藥王道:“小女如是答應了,老夫自無不允之理。”
蕭翎一抱拳,緊追南宮王行入房中,低聲說道:“姑娘,臨別之前,在下還想請教一事了……”
接著又道:“在下總覺誤欺侮了姑娘……”
南宮玉臉色一整,冷冷說道:“這幾日中,你已經提過了無數次,我不知你是何用心?”
蕭翎道,”在下言出肺腑,如是我蕭翎做錯了什麼事,我蕭某絕不逃避……”
南宮玉冷笑一聲,接道:“你沒有錯啊,你知道一個女孩子的貞操。名節,對她是重逾生死,你怎能輕易破壞呢?”
蕭翎呆了一呆,欠身說道:“姑娘說的是了。”
南宮玉道:“我很感激你和我相處三日,不論你為什麼留此三日,但對我太重要了,你使我生命中潛力迸發,勇敢地麵對人生。過去,我隻想死,現在我卻很想活下去。”
蕭翎道:“姑娘如此說,在下就放心了。”
南宮玉道:“你放心地走吧,咱們若有緣,上天自會替咱們,安排再見的機會。”
蕭翎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去了!”
南宮玉道:“我身體不好,恕不相送了。”
蕭翎道:“不敢有勞。”
轉身大步向外行去。
中州二賈已在廳門口處相候,見蕭翎大步而出,立時低聲問道:“大哥的傷勢好了嗎?”
蕭翎道:“好了,咱們上路吧!”
中州二賈轉身對毒手藥王一抱拳,道:“藥王盛情款詩,咱們兄弟感激不盡,餘情後報,就此別過了!”
毒手藥王一揮手道:“老夫不送。”大步向女兒房中行去。顯然,他心中有著重重的疑問,希望能從南宮玉的口中問出一點內情。
蕭翎在中州二賈擁護下,出了茅舍。
他雖早覺真氣已逾,隻是這幾日一直和那南宮玉守在一起,沒有機會試驗拳腳,此刻既有機會,立時放腿向前奔去。
中州二賈也放腿疾追。
蕭翎一口氣奔行了十餘裏,回首已不見中州二賈、才停下腳步休息。
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見中州二賈喘著跑上來。
商八道:“恭喜大哥神功盡複。”
蕭翎突然想起南宮玉來,長長哎息一聲,默然不語。
商八、杜九目睹蕭翎臉色一片沉重,是以也不敢再多言接口,相互望了一眼,緊隨在蕭翎的身後而行。
由晨至暮,蕭翎一直微鎖劍眉,一語不發,太陽下山時分,三人已出了九宮山,到了一片客棧打尖。
商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說道:“大哥,你有心事?”蕭翎苦笑一下道:“不錯,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
商八道:“懷疑什麼?”
蕭翎怔了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三思之後,覺著茲事體大,不便輕易告人,隻好搖搖頭,道:“或許小兄多慮了。”
蕭翎這不著邊際之言,隻聽得商八、壯九,相顧茫然。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你在說些什麼?”
蕭翎答非所間地道:“咱們如若兼程而進,幾時可以趕到長沙?”
商八道:“一路奔走,總還要二日夜的時光。”
蕭翎道:“兩兄弟累不累?”
商八道:“不累。”
蕭翎道:“好!夜間行人稀少,咱們可以放腿奔走,不知兩應兄弟意下如何?”
商八道:“好啊!”
當先放腿向前奔去、蕭翎放步疾追。
三個人施展開輕功提縱法,一路急奔。
這一陣奔行。疾逾閃電,直跑得中州二賈,一個個氣喘如牛,蕭翎才放緩腳步。
三人兼程急趕,不一日就回到了長沙。
這時,雲集的天下英雄,大都已散去,隻有宇文寒濤和馬文飛、楚昆山、司馬乾、唐元奇,陸魁章等一班人,還留在那裏等候蕭翎。
群豪迎蕭翎行入一座靜室。
馬文飛當先問道,“兄弟;病勢如何?”
蕭翎一抱拳,道:“多承諸位關心,兄弟痛勢已愈。”
馬文飛道:“這毒手藥王的為人,雖然不算正派,但他的醫道當真是曠絕古今,天下第一了。”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天下英雄大都已分批出動,追殺那百花山莊的餘孽,希望能不再勞動蕭大俠。”
蕭翎神情嚴肅,望著宇文寒濤緩緩問道:“孫老前輩呢?”宇文寒濤道:“孫老前輩幀、同那丐幫幫主同出,臨去之際,曾告訴在下,要你等他回來,他多則七日,少則三天,定可趕回!”
蕭翎道:“百裏冰呢?”
宇文寒濤道:“百裏姑娘告訴在下,她練一種武功,要掙坐七日,不能受任何幹擾,因此,兄弟替她辟了一處靜室,並為她布下了重重的防範。”
蕭翎點點頭,道:“宇文兄的思慮,總是周密得很。”
宇文寒濤目睹蕭翎,微微一笑,道:“蕭大俠也似是更上一層樓了。”
兩人對答之言,在場之人,大部聽不明白,但蕭翎和宇文寒濤,卻是心照不宣。
原來,蕭翎讚揚宇文寒濤的思慮周密,並非是說他為那百裏冰布下了重重的防範,而讚揚不肯說出百裏冰靜坐之處。
馬文飛起身說道:“蕭兄弟千裏趕回,想必已甚為疲累,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小兄設宴為蕭兄弟慶賀。”
蕭翎道:“多謝諸位兄台。”
群豪紛紛告退而去。
蕭翎低聲說道:“宇文兄,請留住片刻,兄弟還有事請教。”宇文寒濤依言留步,其他群豪卻紛紛告退,連中州二賈也退出了靜室。
靜室中,隻餘下宇文寒濤和蕭翎兩人。
蕭翎目光轉注到宇文寒濤的臉上,緩緩說道:“宇文兄,沈木風是否已死?”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照兄弟的看法,他沒有死,他雖能逃得性命,但已愛了重傷,然就事推論,他必需有一段不短時間的療養,在此一期間,他就無法指揮屬下的行動,因此,在下才和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研商,分頭追殺百花山莊的屬下,以免這一股龐大邪惡的勢力,死灰複燃,如若百花山莊中的餘孽黨徒,全部被殺之後,那沈木風縱然重出江湖,但他死黨餘孽,全都死亡,一個人武功再強,也難以有所作為了。”
蕭翎點點頭,道:“沈木風的事,暫時不用談了,兄弟別有一事,向宇文兄請教。”
宇文寒濤似是感覺到事情很嚴重,沉吟了一陣,道:“蕭大俠什麼事?”
蕭翎滿臉嚴肅地道:“宇文兄,請仔細瞧瞧在下,和上九宮山以前,有何不同之處?”
宇文寒濤仔細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蕭大俠和過去並無不同之處。”
蕭翎淡淡一笑,道:“毒手藥王替我療傷時,從中又暗下毒手,要不然,他不會隻在短短一日工夫中,就療好我的傷勢。”
宇文寒濤道:“這話可從兩方麵說,往好處說是他在療傷時留了一半,故意不把你傷勢完全療好,自然,也可能是他暗中又下了毒手。”
蕭翎道:“毒手藥王先用金針過穴之法,把我傷勢療好,然後,就和中州二賈一齊離開他去,留下了兄弟和南宮姑娘。”
宇文寒濤神情嚴肅的點點頭,默然不語。
蕭翎不聞宇文寒濤回答之言,接口說道:“南宮玉替我拿了一碗煎好的藥吃……”
話到此處,突然頓往,雙目盯注宇文寒濤臉上瞧著。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吃了那藥物之後,有些什麼反應?”
蕭翎道:“吃了那碗藥之後,人好像陷入暈迷之中,像做下一場惡夢。”
宇文寒濤道,“醒了之後呢?”
蕭翎道:“記憶猶新。”
宇文寒濤道:“記憶什麼呢?”
蕭翎道:“好像和南宮姑娘有關。”
宇文寒濤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蕭大俠,你可是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蕭翎道:“是的,我覺得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
宇文寒濤道:“南宮姑娘說些什麼?”
蕭翎道:“南宮姑娘一口否認,她說並沒有發生過一點事情。”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南宮姑娘既然否認,想來不會有什麼事了。”
蕭翎道:“但在下卻記憶得十分清楚。”
宇文寒濤道:“這件事情,在下未見到南宮姑娘之前,此事難下斷語。”
蕭翎道:“這麼說來,宇文兄還要到九宮山一行了。”
宇文寒濤道:“那倒不用了。”
蕭翎道:“你若不去,又如何能夠見到南宮姑娘呢?”
宇文寒濤道:“這些事情,毒手藥王定比在下更留心了,如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南宮姑娘放你走,毒手藥王也不會放你走了。”
蕭翎點點頭,道:“宇文兄說得也有道理。”
宇文寒濤站起身子道:“蕭大俠還有什麼事嗎?”
蕭翎道:“沒有事了。”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先行休息一下,過一陣子,在下再來帶蕭大俠一起去看看百裏姑娘。”
蕭翎點點頭:“在下不送了。”
宇文寒濤一抱拳,退出靜室。
但他未自回房,卻直奔中州二賈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