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看著離去的眾人,如釋重負般長長吐出一口氣。想要大笑出聲,又怕在這監牢裏麵被隔牆之耳聽到,有些不合時宜。便強忍住內心的喜悅,顧不得手臂的疼痛,翻身起來跑到老爹麵前,一臉笑容的看著老爹。
李元發現老爹臉上愁容依舊,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問道:“爹,你這是怎麼了?”
李輝看著臉色大變的兒子,歎氣道:“不是我想潑你冷水,你知道剛才的那人是誰嗎?”不知道。”李元幹淨利落的回道。他的確是不知道,雖然他李元也是在這京城生活了好幾年,但是由於老爹一向都是嚴格要求他讀書,所以他接觸到的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同窗,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朝廷裏麵誰誰誰當什麼官。
難道這人是老爹的仇敵?想到這裏,李元的心情可謂是從雲端跌落到穀底,顫聲道:“爹,難道他是你的對頭?”
如果那人真是老爹的對頭,那自己的命可真就完蛋了。自己剛才的行為,簡直就是把救命稻草伸到別人的剪刀下,然後被人獰笑著一剪子剪斷般可笑。李元越想臉色越是慘白的厲害。
李輝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兒子的內心戲這麼多,繼續道:“他倒算不上是爹的對頭,你爹我為官隻是不願意和那些人同流合汙罷了,但是也沒有什麼人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還真算不上有什麼對頭。”
“呼,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李元聞言自言自語的說道,然後輕聲問了一句:“那爹的意思是?”李輝無奈的看了一眼,道:“他叫王蘭,前不久才打了敗仗,被陛下一頓訓斥,他就算是想要幫你恐怕陛下都不會見他。更何況他現在未必有勇氣去觸陛下的怒火,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看來我李家這一劫,是渡不過去了,可惜......”
李輝看著李元一陣歎息搖頭。
而李元卻雙眼猛然瞪的老大,完全沒有注意到老爹的話語,滿腦子都被“王蘭”兩個字占滿。王蘭是誰?
哪怕是李元這個理工男都知道,這是王蘭案的主犯啊,被王元師璋抄家滅族的人物。
大明朝洪武年間最著名的兩大案,一個是胡惟庸案,另外一個便是王蘭案。胡惟庸案不去說它,單單隻是王蘭案,前前後後被牽連誅殺了上萬人。
心思電轉之間,李元腦子裏麵隻有兩個念頭。一個就是王蘭不敢去見王元帥,這樣一來他幾天之後就被砍頭,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穿越回去。另外一個就是,王蘭將他的上書呈給了王元帥,然後便赦免了他全家,但是從此就被認為是王蘭一黨,幾年之後又被老王給提溜出來砍頭。左右都是死,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
李元時心裏有句想要罵街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蘭一行則是辦完了公事,便離開了刑部大牢。
站在大牢的門口,旁邊的官員看著王蘭手上捏著的衣衫,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問道:“王將軍,難道你真的要幫他,拿著這個東西去見陛下?”
“要不你去?”王蘭麵無表情的一伸手,將衣衫遞到官員麵前。官員陡然被嚇得如避蛇蠍一般,後退兩步雙手直擺,“不不不,一事不煩二主,還是王將軍自己去吧。”
王蘭也不認為他會將這衣衫接過去,見他拒絕的如此幹脆,便將其收了回來,麵無表情的輕歎一聲:“敗軍之將,恐怕陛下未必會召見我啊。”官員見王蘭收回了手,便上前走到剛才的位置,聽到歎息,好奇的問道:“既然將軍如此為難,那又何必要幫那李傑一家呢?據本官所知,那李傑和將軍應該沒有什麼交情才對。”
“本將軍自然和那李傑沒有交情。”王蘭輕哼一聲。本將軍之所以要將此物呈給陛下,一來是因為那小子說此物關係著天下百姓。陛下經常說百姓之事無小事,所以哪怕是有著萬一的可能,本將也不會輕忽。”
微微一歎,王蘭繼續說道:“這二來嘛,則是他讓我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同病相憐?下官不是太明白。”一旁的官員短時間沒有理解王蘭的意思,別人在坐牢,你王將軍又沒坐牢,你們同的哪門子病?
“我王蘭曾經也算是意氣風發,可是自從那一戰之後......”王蘭停頓一下,嘴唇挪動了幾下也沒有出聲,好似實在是難以啟齒不願意再去提起一般。片刻後繼續說道:“你看那小子現在被困在牢中,其實本將在這京城裏又何嚐不像是在坐牢一般,就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發黴了都沒有人知道。反正我在看見那小子眼睛的時候,就忽然感到自己其實和他的境遇很像,既然如此,趁著本將還能夠有能力去幫他一把,那就順手幫一次吧。”